世间之上,万物之中,只有人类创出了文字,并发出了复杂的语言,这对其他生灵来说是一个不可跨越的距离。狼丽生性聪慧,尽管被月魔珠折磨得神志有些失常,但多数是清醒的,当听完上界发出的音节,试着在心里念着,感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比上界还要熟练。
狼丽忍不住暗道,狼族的语言绝非简单,而狼族的文字似乎比人类还要早!只是不知哪一环出了错,以至于这方面的传说都没有留下,否则今日怎么可能轮到人类成为万物之主!
看着上界在祭坛之上,虔诚地顶礼膜拜的样子,不由联想到先前看到飞狼的一幕,这让她由衷地感到了一种自豪,即使狼族失去了本族的文字,号称强大的人类不还是以我们狼为神吗!
事实却是,白国信奉的是山神。至于祭坛上古怪的图符,白国的几代祭官都未能解开,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自然,他们谁也没看到过飞狼,更想不到祖祖辈辈供奉的其实是狼。
上界的舞蹈越来越夸张,表情也越来越变形,在狼丽的眼里逐步演变成了狼在捕食、示威、对月长嚎……
在上界全神贯注地进行仪式时,上井担忧地望着天空。
雨小了,西北方向涌来一大团黑云,黑云所过之处,推动着雨幕前行,直到整个祭坛的上方,形成了两扇紧紧闭合的乌金色大门,大门隐隐泛着波纹,将整个祭坛截成两半,人们不约而同地扑倒下拜,哆嗦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上井突然双臂向上高举,抖着两只手,哈哈大笑。
“冥煞!冥煞!哈哈——完了!白国完了!”连连地在原地蹦跳。
而祭坛上的上界早已停下了动作,五官凝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带着几分不相信,也带着几分自得,一动不动地立在那。
他们一个疯癫,另一个木呆,这让狼丽的身体绷起,两眼紧紧地盯着儿子,不时瞄一下乌金的大门,终觉得不妥,想飞身上祭坛,然而,身体像被什么禁锢住,动也动不了,急得冷汗冒出。
忽然,祭坛上的子君坐了起来,站了起来。
子君!狼丽一惊,看到儿子的神情有些呆滞。
子君双足一点,冲上虚空,直打了个旋,来到那乌金色的大门前,两扇门的对隙有一段凹槽,凹槽发红,幽幽的样子。他像是对着凹槽笑了一下,手腕一转,一支骨箫赫然现在身前,骨箫红芒四射,子君二字转幻不停。手指一弹,骨箫落进那段凹槽里,不偏不倚,刚刚好。
狼丽随着子君的这一动作,吃惊地瞪大了眼。身边的上井看到这里,整个人都木住了,反复地念叨着。
“开了,开了……”
子君闪退一边,周身绕上了一层红丝,刹那,天空炸开了一个闷雷,两扇乌金的大门缓缓打开,只有骨箫悬在原处滚动。
大门一开,里面清明的一片天地,在这清明中隐约闪现着座座的山石,越是遥远越是混沌。
“这就是冥界,冥界的大门开了,世上乱了,乱了……”上井痴痴地望着大门内。
子君脸上挂着一抹邪笑,发出阵阵的呼哨,只见那清明中飞逝出一个又一个类似毛蚴的东西,身体丝一般的细,半个指头长短,左右两边密密长着长短不一的毛刺,一眼望上去就有种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它们排队地发着尖鸣飞出来,每飞过子君身边一个,子君就会朗声数道。
“一、二、三、四……”
每数一下,狼丽的胸口便痛一下,诧异的是身边的上井也跟着数。另外,还发现,这些东西飞出来后多数向四面八方散去,还有一些直接到白国人们的体内,也只是过了片刻,这些先前还在诚惶诚恐的人们便换了个模样,一个个纷纷起身,头同时向那敞开的门伸去,并专心地跟着子君数。
“……八十……九十……一百零一……”
慢慢地,汇集的声音越来越大,说成惊天动地一点也不为过。
狼丽说不出这种怪异,顾不得去想,费力地去冲禁锢自己的那股大力。
夜深了,当子君数完最后一个数字,大声道。
“幽冥之界,十八层地狱,共放出八百万厉鬼,祸乱人性,世间大劫就此开始!”
轰的一声,狼丽只觉身体一轻,不由自主地眨了下眼,再睁开时,哪里还有什么乌金大门,只有儿子站在虚空无声地告诉她,先前那绝不是幻觉。
“子君!”飞逝上去拉住儿子。
子君睁着一双茫然的双眼看着母亲,低低地道。
“世间大劫就此开始……”
“子君!”
子君脸色一白,眸光逐渐澄澈,许久唤道。
“娘……”
狼丽抱住他,才发觉子君死死地抓着骨箫,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头上的阴云压来,下面传来白国人们的惊慌喊叫。
“水!水!啊——”他们边喊边跑,夜很快被一种汹涌的声音给淹没了。
狼丽只觉得水气狠狠地撞来,抬头望去黑漆漆的夜空下,洪水像一座座移动的大山小山迅捷地滚滚而下!
……
香丘。
那个绿衣少女侧卧在紫水晶宫的地上,不断地咳嗽,戏水、蝉音一边一个,急切地问着什么。
绿衣女子本是白国祭官上井的女儿,名唤月儿,与舞叶他们是要好的朋友,对香丘的结界也相当熟悉。此次冒险前来一定有什么事。
月儿断断续续地告诉他们。
“月魔来白国了,她和我爹还有族长正商量着怎么对付你们,他们要夺响丘和紫水晶宫……你们香丘的结界早被月魔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