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故事的发展结果,往往是王子利用公主,攻破敌国的心脏,颠覆敌国的政权。
这个幼稚单蠢的郡主,她把明道大概是视为了面首之类的。
要不要告诉葡勒?
她颇为踌躇。
好一会儿,才听到侍女问:“小姐……还去不去赴宴?”
她一愣,神思回来了,想起这个现实的问题。葡勒为什么忽然不让去赴宴了?难不成葡小姐是在假传圣旨?但是,她纵然再是刁蛮,如果葡勒不吩咐,她有这样大的胆子?
和葡勒虽然只是一个转角的距离,但是,此时隔着一道围墙,窗户都是关闭的,一如庭院深深,方知道什么叫做,一入侯门深似海。
葡勒,虽不称帝,实为君主,一切起居,宫廷,便威仪起来,再见他面,岂能像昔日菊花满园里那个随意隐居的闲云野鹤?
蓝玉致怔在原地,看天色暗黑下来。一点一点地,从地平线上没落,旷日持久的红,也消亡了。
一墙之隔,丝竹之声传来,是乐妓开始了舞蹈,演唱。她于二楼的小轩窗看出去,能看到花红柳绿的女人鱼贯而入。
还有石宣英,也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穿戴都是新的,消失了昔日的杀气,换一身月白色的衫子,满脸堆笑,看起来人畜无害,如一翩翩佳公子。
承欢2
他之后,便是葡小姐,骄纵地,大声地笑,肆无忌惮,如被宠坏了的孩子。和汉人的千金不一样,她们奔放,热烈,不藏居闺房,时常有自己的骑马射箭游戏。
然后,是一众的环肥燕瘦。
太多,太陌生,除了祖茔,蓝玉致不知道哪些是葡勒的妾,哪些是石宣英的妻。能够出席这样的家宴,至少,也该有点地位吧?
空气里,四处都是酒肉的香味。
阶级的森严,在中国,从来都是超一等的。
蓝玉致想起1999年国庆节的焰火,在毛主席像前燃放。那时,她才十几岁,一早就跑去广场强占位置,从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自以为到了最好的地方。
不料,清场的武警来了,整个现场戒严,把人们从广场赶到了人民南路之外。尔后,便是那些有票的人,趾高气昂地进来。
同去的伙伴,有眼巴巴地攀爬在树上的,被武警一把揪下来。
还有一次,就是初入间谍之门,是一个高层的聚会,一系列欧美的佳肴,据说有四百年前的葡萄陈酿,法国空运的最新鲜鹅肝酱,鱼子酱……她于小说中才看到过这些东西,当时踌躇满志,只知道包子和剩饭剩菜的胃,顿时大张,只奔着吃的。
不料,却被阻滞在外,除了顶头上司,她们没有进入的资格。
所以,那时开始,便发誓,要成为人上人……
人上人没有做成,倒成了小三。一如现代没房没车的女人,个个争做海藻,却出不了那么多宋思明。
她想,若是当日自己戴上了戒指,今日便可以成为她们中的一员。承欢男人身畔,上下求索,然后,换得锦衣玉食,高高的捧起来,万人便更着追捧,一如花国皇后。
只是兴味索然。
挣扎了一辈子,并非是为了成为其中之一员的吧?
承欢3
她缓缓地走出小轩窗,并不黯然,只是微微觉得心慌意乱。赶紧回到房间,打开匣子,满满的,金叶子还在。到了信都之后,没有花钱的地方,也来不及出去闲逛,所以,无需添加。
松一口气,合上盖子,只要葡勒的金子还保证送来,其他的,便算不得什么。
她踱步,仔细地看这座冷宫。
虽然是正妻,但是,正妻一般都是用来被冷落的。
被冷落了,闲来无事,里面便都是一些佛经,卷册,各种各样的纸笔墨砚。显然,这王夫人也是个书香之家。一些悬挂的墨迹,书画,仿佛都是出自她之手。
蓝玉致倒有了遣怀的东西,独坐书桌前,写写画画,倒也自得其乐。
但是,静不下心来,那么近的距离,大肆的欢宴,现代还可以打个110,报警警告下噪声污染之类的,这里,葡勒就是法律。
然后,有人唱歌,一首极其欢乐祥和的曲子。
闻欢下扬州,相遇楚山头。探手抱腰看,江水断不流!
……
那是祖茔的声音,她以擅唱出名。
半夜三更里,听这样的山路十八弯,蓝玉致心想,若是在现代,她必定是个超红的民歌歌星,每年春晚,准有她的份儿。到了地县级城市走穴,唱一点歌功颂德,也肯定没有问题,反正天天都是好日子嘛。
古往今来的君王,人人都好这一口。
谁不想被女人恭维着,承欢脚下,锦绣繁华中,哪里都是太平盛世!
隔壁的盛宴一直到了半夜。丝竹之声,妖娆之声,不绝于耳。
等终于停下来时,蓝玉致也累了,躺在床上,整夜都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被野狗追赶,没有钱吃饭,忽然忘记了藏匿金子的地点,怎么都想不起来,然后,砰的一声,被同伴出卖了,惨死抢下……
承欢4
睁开眼睛时,发现又是新的一天了。
也许是因为日日晴朗,今年的牡丹开得特别早,特别艳。放眼看去,宫殿四周,全是花卉,密密匝匝如木芙蓉。
蓝玉致信步走出去,想要看这牡丹的花海蔓延有多长。洛阳牡丹甲天下,信都距离洛阳不远,一色的花中之王,将整个行宫都包裹得妖妖娆娆。
她信手过去,一一地摘下来,铺在暖洋洋的青石板上,几乎要把自己围起来。然后,躺在地上,沐浴着阳光,无忧无虑地被鲜花所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