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在那帮纨绔子弟面前维护她,甚至不惜顶着结党营私的罪名,在朝堂上上疏为她辩护……
想起他从前是那样意气飞扬,是人人称赞的松柏君子,而今却好似一朵即将凋谢的花,艳则艳矣,却颓靡至极。
每次想起这些,她的心肠就不由软了下来,怕他哪天真的会在自己身边枯萎,花瓣随风飘散、花香隐匿无踪,从此无论是她从前的喜爱、还是她现在的憎恨,都没了具体的依托之处……
“你……”
对方见她犹似无反应,顿了顿,小心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连串湿漉漉的吻。
灼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肌肤上。楚晏深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被那把火烧得理智全无。
这是她少年时甚至不敢伸手摘的月亮,即便鼓足勇气送了一束花,也是遮遮掩掩,不能直言。如今,这轮月亮却自己落入凡尘,放低姿态跪在她脚下,主动乞求她的宠幸。
楚晏一把将人拽了起来,凶狠而肆意地将人抵在房中的柱子上,堪称急切地吻他。
饱含掠夺意味的吻像块巨大的丝帛,兜头盖脸地罩了下来,荀清臣整个人都被吻得晕晕乎乎的,身体止不住地往下滑。
楚晏着急扯他的衣带,也跟着他往下滑,直到她搂住男人消瘦的腰,将他完完全全地压在地上,继续吮咬他的唇舌。
男人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气,但当柔软的唇舌再次覆上来时,他还是努力偏了偏头,“别,别……”
楚晏身体微滞,满脑子不正经的念头都被迫停了一瞬。他都主动亲自己了,难道她还会错意了不成?但世子殿下已经不想猜他的意思了——反正之前他也不见得有多情愿。
“我……我风寒还没好全,别给你过了……病气。”荀清臣眼尾一片薄红,嗓音沙哑无比。他看着年轻人眼中毫不掩饰的侵占意味,弯眉笑了笑,认真建议:“你咬别的地方,好不好?”
楚晏一时没有反应。
荀清臣也抬手揽住她的腰,努力撑起身体,在她颈侧印了个吻,一迭声地央求她。
楚晏果真换了块地方,在他脖颈间埋首许久,最终对准肩膀旁那块凹凸不平的软肉,留下一个深深的齿痕。
荀清臣长嘶一口气,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冠发被扯开,乌黑的发丝散了满地,凌乱地铺在潮湿的地面上。
汤泉房里暖和,由青石地砖铺就的地面却冷硬无比。白皙的肤肉触到莲花纹的方砖时,明显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更大的刺激便席卷而至,熟悉的情欲降临在他身上。
男人伏在地面上,原本没什么暖意的身体渐渐变得潮热。莹白的肌肤染上嫣红,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中显得靡艳又神圣,像是被放上祭台的纯白羊羔。
楚晏心中一动,陡然浮起一股破坏欲,想摧折他,毁坏他,叫他止不住地痛泣,叫他委顿于地,再也无法端坐云端。
这股暴虐的念头一再升腾,终是让她俯下身体,掐住男人的腰,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个鲜明的印记。
年长者的喘息声变了调,没一会儿,悉数变作了破碎的呜咽。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哭泣。
楚晏动作顿了顿,将他翻了个面抱在怀里,不言不语地看他湿润的眼睫,以及布满病态红晕的脸颊。
她慢慢想起了他的病,想起了他这场风寒的来源。俄而如梦初醒一样,低了低头,吻去了他的眼泪。
他的眼泪是苦的,他身上挥之不去的药味,也是苦的。
楚晏讨厌这个味道。
落在眉眼处的那个吻好像是某种极特别的信号。
慢慢回过神的荀清臣有些神思不属,眼神怔愣,沉默地看着抱着自己坐在汤池的年轻人。
他本有些话想说,但此刻的气氛放在两人之间,也算是难得的温馨。他便没有再开口,任由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清洗身体。
与冷硬的石板相比,温暖的汤泉当然很舒适。他被抱在腿上,很快便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楚晏肩膀上。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身上已重新换了件单衣。
一盏雁足灯徐徐燃烧,烛火幽幽,静静地照亮这间屋子。
他便借着这盏灯火,看素色的床帐,看身上盖着的这床柔软、蓬松,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丝被。
清新而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将右手从被褥中抽出来,轻轻嗅了嗅,又慢慢卷起袖子,看见了红痕上敷着的薄薄一层药膏。
简直无一处不妥。
可他冷……好冷好冷,好疼好疼。
他蜷起了身体,将身上的被褥一个劲儿往上拉,直到整个人都缩进被褥中,可那股冷意依然阴魂不散。他连打了两个冷战,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闷哼。
“……你做什么?”
一道出人意料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荀清臣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揭开被子的一角。
珠帘之外,小窗之旁,楚晏披着件狐裘坐在胡床上,淡声出言。
见他许久不吭声,便手执书卷,轻撩珠帘,皱紧眉头,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荀清臣那颗心莫名安定了几分,他不知道楚晏为何没有离开,也没有就寝,反而在冬夜看起了书。青年人伸手捋了捋被子,小幅度地摇头。
楚晏往前走了两步,见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声音冷了几分,“说——”
荀清臣犹豫半晌,终于赶在她耐心告罄之前开口,“……胃有些疼。”
这是他前几年因忧心政事、饮食不调染上的毛病,一直断断续续,总不见好。因为之前大多数时候都与楚晏同吃同住,饮食一下子规律起来,倒是许久不曾犯这个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