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停下来,她睁开眼睛时,荀清臣正拿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
“你真是……”楚晏叹了口气,招呼他:“走吧。”
沿着一条空无人烟的小路拾阶而上,便来到了一座寺庙。
见到来人的和尚忙单手行礼,“施主来了,小僧去请主持吧。”
“不必。”楚晏摇摇头:“法师领我到忠义堂看看就行。”
和尚听了,道句阿弥陀佛,不再多言,沉默地在前,为一行人引路。
荀清臣跟在两人身后,终于明白他们话中的忠义堂是什么地方。
甫一推开门,他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牌位。即便佛祖正坐在正堂拈花微笑,他还是忍不住悚然一惊。
他心中一滞,隐约明白了这些牌位生前的身份。举目望去,果真在一个个朱红的牌位上,看到了一些他曾在卷轴上看见过的职位和名字。
等他回过神来,楚晏已经上完了香,去了侧殿。荀清臣站在这些牌位前,渐渐被一种沉重的羞愧淹没。他垂下头颅,闭上眼睛,可那片铺天盖地的暗红却犹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等楚晏从两侧殿宇祭拜完回来,和他一起出了大殿门时,他依然没从那股几乎让他窒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频频回望那个刻着忠义二字的牌匾。
刚刚那和尚仍旧走在身边,眼中现出一点悲悯,再次弯腰行礼:“一念若放下,万般皆自在,施主莫要着相了。”
楚晏不置可否,“多谢法师开解。”
两人叙完礼,正要告别,荀清臣却猛地拔高声音朝她扑过来:“小心!”
楚晏按住腰间佩剑,单手将人稳住。右手微微一动,却是满手濡湿。
血腥气在鼻尖弥漫开来。
随行亲卫顿时拔刀,警惕地将楚晏护卫在中心。
楚晏看着满手的鲜血,脸色骤变,咬牙诘问:“我怎么会要你救呢?”
荀清臣已听不清她的话。他用尽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可丝丝缕缕的血还是从指缝中渗出来。
他的身体正沉沉地往下坠,但并未摔倒。
他感到有一双手接住了他,勉力睁开眼睛,只看见了楚晏抿紧的双唇。
病危
燕王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连在外宴饮的易珩都听说了燕王浑身是血抱着人纵马狂奔的事,着急忙慌地赶到王府后院。
楚晏搬了个小马扎,正坐在门口。她看起来没什么事,神色平静而镇定——是易珩最熟悉的神情。
每次临阵对敌、每次讨伐叛逆,她都是这样冷静,就像一座巍峨不变的高山,不论形势何等危急,都不会有丝毫变色。无论是谁见了她,都会油然而生一股信赖,重新怀揣起希望。
但现在与之前又好像有点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