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好啊,钱够不够花?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怎么样啊?”
妇人念念叨叨,眼角的皱纹爬满了担忧与悲恸。
……
洛珩低低吸一口气,所有想安慰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好吗?她自己过得好吗。
她撒不出谎了。
唐言章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洛珩缓缓淡下去的眸光,以及被故人直截了当冲击着的关心下微微颤抖起来的指尖。
她好像,好像还看到了洛珩眼底一瞬即逝的雾气。
叙旧在文学作品中总是显得低缓而漫漫。放在电影片段中,又通常会拉长镜头,留白一点人物,只剩大片的环境。
她错觉自己在不断远离这方小小的,老旧残败的出租屋。低浅的谈话声钻不进她的耳膜,那些隔开的时光与岁月,那些她不曾参与过的过去,那些凄清而悲戚的,细节模糊的往事。
无一不推着她往外走。
二人的身影逐渐失焦,直到晕染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悄悄地化作雨滴坠到了地板上。
怎么会这样。她想,她只是想让她们彼此再见一眼,那些错过的时光,没有说出口的关心,被父辈血缘压着的亲情,不应该埋没在碌碌孤苦的岁月当中。
唐言章压低自己轻微的吸气。
她背过身,往玄关处走。仅及腰高的小女孩正抱着蛋糕,乖顺而胆怯地抬着眼眸望着她。
唐言章蹲下身,轻轻替女孩整理了一下褶起的衣领。一身干净整洁的小粉蓝童衣衬得女孩儿脸红扑扑的,原本有些紧张
的手在年长者的安抚下变得平缓。
“我们等等洛珩姐姐和慧玲阿姨,好吗?”
“好。”女孩点点头,抱着蛋糕朝她眨眼。
“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唐言章眉眼微弯,原本略显严肃的嘴角都适时松了些,“谢谢你愿意来。”
女孩摇摇头,一双澄澈而纯粹的眼睛闪烁如星。
内厅的说话声音由大变小,沉默了数分钟后,又重新多出些话语。唐言章有些无端的紧张,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脚尖,又摇摇头,收拾出一副冷静的模样。
妇人的情绪明显已经收敛了许多,却依旧心疼地牵着洛珩的手念叨着什么,像极了孩子远行前叮嘱的妈妈。
而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唐言章最期盼看到的结局。
曾经她对洛珩的原生家庭一无所知。所有零散的拼凑无外乎是从洛珩一人单方面的态度来临摹出一对冷淡的父母。
直到她自己去接触,去考证,去探究。
她也做过母亲,知道一个女性对于孩子的态度并不真正绑定在所谓的“血缘关系”上。从见到这位操劳的妇人开始,到她絮絮叨叨的讲述与动情时落的泪。
除去所有的阻隔,跨过名义上的关系。
谁又能去否定呢。
唐言章抬眼,与垂眸听着的洛珩视线错开。
“唐老师……”
女孩怯生生的一句呼唤让在场的人都投去了目光。洛珩显然有些意外,翕动的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女孩声音打断。
“我……我想去厕所……”
或许女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清脆的声音有多么明亮。洛珩眨眨眼,往玄关的视线盲区里望去,挑起的眉毛哪怕不说,唐言章都知道她想问些什么。
年长女人咳嗽一声,走过去牵起女孩的手,拍拍背:“厕所在这边。”
“蛋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