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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韫在?一处山坡上找到她。
她躺倒在?花田中,鸢尾花丛淹没了她的身影。
她双目无神,茫然地?望向天空,喃喃自语:
“你说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本打算告诉师父我?找到新?的线索了,很快就能报江家之仇,可是为?什么……不该是这样。”
“我?的命有什么重要?,值得师父牺牲自己来救我?,若是早知如此,我?定要?……”
“定要?阻止师父吗?”知韫身上不见?先前隐隐怒火,又恢复镇定自若,“师姐,你总是从旁人那边听到我?的身世,我?似乎从未与?你亲口说过?。”
“说起来我?与?仙尊经历颇为?相似,我?们同样家破人亡,不过?我?比他幸运一点,被一个老婆婆捡到收养,和棠儿一起长大。”
“后来我?不幸成为?魔族奴隶,在?非打即骂的日子里,师父买下了我?。她抱着我?痛苦,我?心中却全是怨恨。为?什么这么迟才找到我?,为?什么不依靠血脉天赋救下江家。”
沈昭缨愕然,一向温柔的师妹,原来内心也会有刻薄的想法。
知韫含笑道:“很惊讶吧?我?一直都不赞同师父自毁双目的举动,明明是江家这一辈预知能力最强的人,却因为?放弃这项天赋,让江家陷入绝境。”
她不赞同:“师父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理由,何况江家气数已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你看,师姐你分明心里清楚,师父不是冲动的性?子,做什么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知韫循循善诱,“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不如安心接受。也不至于让师父……含恨而终。”
“我?不信,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她蓦地?起身,一字一顿道,“我?会找来救师父的法子。”
问心塔是在她进行门中考核时,所到过?的地?方。那里藏书丰富,浩瀚无边,是为?新?入门弟子设下考验的不二之选。
如今她重回少?宗主的身份,自然不用像寻常弟子得通过?前一关?考验,才能到达。
她一剑劈开问心塔身处的幻境,望着琳琅满目的古籍,毫不客气:“我?要?查能逆转术法的书。”
“又见?面了,小姑娘。你好?像与?先前不大一样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多了一丝疑惑。
“废话少?说,再避重就轻,小心我?烧了你这问心塔。”
当时考核留下的记忆并不美好?,她没耐心继续周旋。
“原来是找回记忆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凶。”它感慨不已,不慌不忙地?说,“我?虽是生了神智的书灵,也仅能知晓书中所记载的事?物,无法凭空捏造术法。你明知道术法不可能逆转。”
沈昭缨抿住唇,又问:“如果再施展以命换命呢?”
用自身的命不仅毫无意?义,只能徒增师父伤心,若是能用罪大恶极之人的命,也算一件好?事?。
它一下看穿她的想法:“不行。每个人的命都有因果循环,若你强行夺去他人性?命,会让换命之人遭天谴的。”
“那我?还能怎么做?难道只能眼睁睁看师父去死吗!”
她不甘心地?怒吼,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话音刚落,整座塔骤然震动起来,书架上掉下一排书,就像有狂风经过?一般,书页眼花缭乱地?在?她面前翻动。
她看见?剑冢最?开始出?现时,只引得众人纷争,死伤无数。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神剑之主,挣得头破血流。
直到初代宗主出?现,她以一挡百,才造就了如今的天山宗。
“看到这些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下意?识回答:“从前觉得无甚新?奇,现在?细细想来,那时每个人都能与?神剑共鸣,倒是奇怪。”
“是如今有天赋修行的人太少?,才让你觉得奇怪。”
这道声音分明不是书灵的,沈昭缨反应过?来,两指并拢,朝后面放出?一道强劲的灵力:“谁?”
“昭缨,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
他毫不费劲地?接下这个杀诀,从书架后走出?。
她皱起眉头,硬邦邦地?问好?:“宗主,您怎么会还这。”
狐疑都写在?脸上,就差没直接问出?口。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些烦闷,便来此闲逛。你从回来后,还未曾拜见?过?我?吧?”
沈昭缨:“宗内有许多事?务等着我?处理,无法陪您闲聊,告辞。”
“你不是想问怎么救江时筠吗?找到法子了?”
她停下脚步,强忍着怒火:“与?您无关?。”
他道:“我?不过?想让你别白费功夫了,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江时筠以死换你的生,你合该感激。”
沈昭缨一直不知道他的立场是什么,若说不喜她,她没在?他身上察觉到恶意?,若说是向着她,十年前又冷眼旁观她被追捕。
她不想再无谓地?猜测下去:“您到底想做什么?要?是对?我?不满,大可把我?撤下,换更合适的人接任宗主之位。”
“不,我?以前就说过?,你是最?适合当少?宗主之人,”他讶异,仿佛很惊讶她会这么说,“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当初我?想看一看你的极限在?哪,你会做到哪一步?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他们逼你至此,你却仍然坚持可笑的信念。告诉我?,你还执意?要?寻一个真相吗?”
“我?寻的不是真相,是能让我?所在?乎之人得以安心的东西。或许你觉得这个世道无可救药,早该毁灭,但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爱之人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