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芸便如此随口问了出来。
她上回似也颇在意这个问题。许是了解一人应从根算起,然后细细揣摩,长长盘算。
他心中的丝线只微微颤动,便被自己若无其事地压了下去。
她若想知,也无不可。
又不是难开口的。
萧寒山轻笑了一声,“未曾。”
“你爹爹是老糊涂了,叫他改日换个报子。”
那块只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重又落到了碟子上。
“还有公事。”
他的话音也慢慢凉了下去,“手别碰水,早些歇息。”
萧寒山波澜无惊地看她。
温芸这才意识到他要她的回应,双手送着桂花糕呢,下巴微微向下点了点。
温芸瞧着萧寒山淡淡作别,挥袖而去,只影推开门去,消失在夜色里,竟有些孤寂落寞。
他说,他并不想家。
叁两句便走了,大概这于他并不是个温情的话茬。
后面那句,大概是说老家并非庐州,温芸却把重心放在了前头。
瞧着上过药的手,思绪远去,世间人总不该是生来凉薄冷漠,难道是他与婆婆公公曾发生过什么。他并不想家,她却不止一次提了自己老家,他确实没什么反应,淡淡的,没有欣喜,也没有憎恶。
温芸咬着桂花糕,然后才瞧见那块只被咬了一口就搁置的,心里想的是,若他不喜,她下次便不多嘴了,省得还分一块糕点,这下又只食一口,让人好不心疼。
心疼桂花糕,不是他。
又转念,那是首辅太师啊,他的事何要她来操心。
然那弯弯笑意仍映在萧寒山的眼前。
他倒不想去细究里面的打探成分有多少。
人知事后,才晓得世间叁六九等,尊卑分明。贱如蝼蚁者也要向苍木攀附而生。然苍木与蝼蚁,又有何分别。乃至一场火,吞噬得了苍木,却未必拦得住蝼蚁。
一页密函被放上了折子之上。
萧寒山抬眸,楚轻舟方才落下了一身黑衣。
“你养出来的皇帝,竟是没瞧出与他父兄有何差别。”他寻了个地方坐下。
“这我从桓王夜路中半截来的,应是已经悄无声息通了有些日子了。”
萧寒山嗤笑了一声,“他长怎样,我全未管过。”
要把人捆在一根笔直的杆子上生长,多无趣。他有千千万万捆住小皇帝的办法,只是一个都未用过罢了。
他要瞧瞧,墨池里的人,究竟能否长得不同流合污些。如今瞧来,自是无半分惊喜可言。
“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短日是痴,长日是魔,夜里觉觉睡不得。”
楚轻舟皱了皱眉,“他要对付你。”
萧寒山把玩着那张密函,瞧了瞧上面夹着酸楚可怜的话语,随意拂在了一旁。
“自然,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