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的气氛太强烈,就算我还没搞懂现在是什么父子相残的戏码,我也连忙站到台阶上,准备一起迎敌,跟着的夜妖精甩出弯刀,直接消失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虽然不明白雪谷地后裔的举止,然而瑟菲雅格还欠屋内者恩情,请别妄动。」流越走向前,法杖重新出现在他手上,杖底敲击上雪地的同时,被破坏的结界重新聚合,且绘出新的守护,在两支队伍中间隔出图纹流动的术法墙,瞬间切分出安全的小空间。
我盘算了下,流越可能是目前我们这边最强的人,但不知道雪野家的家主力量如何,还有目标是什么……如果真的状况不好,八成又要准备跑路了。
另外,雪野家主所谓的破坏观礼又是什么意思?
千冬岁不是也在筹备观礼吗?根据他稍早跟我解释观礼时期待的样子,不像是有打算破坏观礼的进行吧?
就在这时,与家主对瞪的千冬岁开口,声音饱含着不满与连我都可以察觉的愤恨:「破坏观礼?哈!你所谓的观礼,是『神谕观礼』还是『神祭观礼』?你一个晚上不断派人要来带走我哥,你在打什么主意?如果不是你亲自来,我还真不想相信那些人来是出自你的命令!」
「……别闹。」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雪野家主淡漠地甩了两个字过来。「你想阻碍雪野家赋予你的机会吗!」
「我不要!」千冬岁大吼:「龙神庇护雪野一族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该遵守的是『神谕』,不是妄想『神祭』!」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你以为夏碎成为你的替身是什么意思?他愿意主动替你死!」雪野家主声音也不自觉高了,带着强悍的威权语气,大有种命令的意思:「他这次亲自前来观礼,你要浪费他的苦心?」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夏碎哥当我的替身,而且是你们欺骗他,欺骗药师寺家族,让我哥一直以为他要面对的只是新任家主可能遭到的暗杀。」这时重新收拾情绪的千冬岁再次把声调压低,以冰冷为武装,忿忿地说:「龙神赋予我们的是神谕,将进行的也只是神谕观礼。」
「动手!」雪野家主不再废话,两个字一落,整个庭院突然大亮起来,直接曝光了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的军队,不只庭院,庭院的出入口、围墙顶、屋顶上全是黑压压的攻击队伍,几十把架箭的弯弓缠绕着凶恶的攻击术法,全部对准我们。
被流越切出的空间遭到另外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力推回。
「月守众,这不是你们该干预的。」雪野家主身后出现一抹黑影,猛烈强悍的力量压来,像把铁锤敲击在我们周边的守护结界上。女性的声音带着笑,并没有出面,而是再度传来:「雪野家等了千百年才等来这次唯一翻身的机会,你就别插手和你们羽族不相关的事了,这是人类自己的事。」
「妖仙就可以干预了?」流越杠回去。
「至少我是雪野一族供奉的神灵。」女性终于悠悠地从雪野家主身后飘出,一身雪白和服的少女噙着微笑,半浮于空中,织带与黑发往四周飘开,乍看还真有点飞仙出世的感觉。
「照雪姬。」认出少女,千冬岁嘲讽地说:「别贪心了,雪野家不会少了祢那份供奉,祢还是回去好好修练早日出六界吧。」
「但我却想回报,实现雪野一族长久以来众人的希望。」少女淡淡地笑着:「『你』只是一人不希望,但『雪野家族』却是千百年来流传至今的渴望,一人想推翻那些先祖的血泪,这样真的好吗?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些愿望,死也想要达到,就不要把全部责任放在血缘上面,自己去修练成仙。少拿那点血脉做文章,龙神们至少还看得起他们。」千冬岁不以为然地瞥了自己父亲一眼:「我的未来我自己决定,别用过去那些失败者作为压力──还在等什么!」
后面的话已经变成大吼,而且不是对我们。
随后就听到尖锐的啸声,一支箭射上黑色的天空,金色的光芒撕开黑暗,一双几乎整个院子大小的巨大的手紧握成拳,直接对着入侵者们重重搥下。
少女也同时有了动作,一拉织带,上翻的雪片组成巨熊,朝天空扑去。
轰然巨响,原本宁静的庭院霎时天摇地动,碰撞气流炸开,混乱带来的灰白粉雾往所有人身上席卷而来。
噩梦
再次恢复意识时,几乎要将天地撕裂的撼动感已经消失。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细,听得出来是女性压低嗓子的声音,有些温柔,又有些眷恋。不知在交代什么,但语调听着很舒服,让人隐隐能体谅她那些深埋于心的哀愁和遗憾。
其实这说话声是陌生的,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感觉是别人的梦境一角,在半梦半醒之间不小心透过某些连系浸染到我,在我即将醒来时,所有声音散去,再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醒了?」
眨眨眼睛,我觉得眼前好像一片白光,一时几乎无法视物,幸好在我迟缓地正要大惊吓前,一片白里开始慢慢出现轮廓,连耳边的声音都清楚不少,过了几秒,终于看见坐在旁边的学长,他换了套便服、手上拿着杯子,视线相对后挑了下眉,往我头上拍拍。「再休息一下,神格层次的力量碰撞对黑色种族来说有点难消化。」
我反射性点点头,蜷起身体。醒来后身上有种怪异的凝滞感,好像被人打了几拳一样,全身酸软不舒服,使不上力气,还和魔龙他们连不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