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我和学长后面抬出来的都是会让人惊吓的历史大族,由此可知雪野家主这次是真的狠下心一定要得手。
「我只是先前有些怀疑,没想到父亲是真的有这种想法,毕竟药师寺家并没有这种替身记录,无法确认一定能成功。」比起千冬岁,夏碎学长平静许多,似乎这件事情也在他考虑过的范围里,甚至有点无奈地带笑说道:「不过也难免,如果千冬岁真的撑过神祭洗礼,说不定他能成为真正的龙神后裔,雪野家在历史地位上就会不同。」
「难免个鬼!」千冬岁怒道:「龙神们的态度很明显,雪谷地到现在的雪野,我们都只是神谕,如果龙神想让我们走出六界外,早就会把雪野一族带走。雪野家族长久以来只是贪图神之血脉,想要利用这点血越界,而不是靠自己拚尽努力走出六界。」
「没错,看来你们也知道自己该死的点在哪里!」映河七叶大声赞同:「求得满天神灵,利用根本不该有的力量影响历史,还要把药师寺一族拖下水,你们早死早超生比较好。」
「闭嘴!干你什么事!」千冬岁不忘转头对七叶家的死对头大骂。
趁他们又打起来,我再次整理所知。
目前的状况就是雪野家这个古老家族最初始擅长请神,可以驱使神赋予的力量改变某些事。后来得到和龙神交配的机会,使他们拥有神血,大概是进一步完善了神谕力量,我猜应该是比以前的雪谷地更强,背后还有个龙神靠山。
坐稳龙神后裔和神谕之名,就与很多得到力量的人一样,他们也开始想要把自己的神血发扬光大,即是让自己真正成为龙神后人──洗去人类的血,留下神血,完美的状况下将成为半神人,甚至就是神。
不过这个念头不被龙神接受,所以至今神祭洗掉人类血的做法没有成功过。
现在有个龙血比例比较浓的千冬岁,于是他爸把念头打到他哥的替身上面,想要把洗血后会暴死的危险做一个保险,让夏碎学长去送死,提高千冬岁顺利神祭的成功率,进而完成家族长久以来无法触及的伟大梦想。
……不是我要说,经过学长和我们自己妖师一族的事情,我才在想为什么我们成年要经过这么多大风大浪和麻烦。
如今一看,才发现原来其他人成年也是一堆麻烦啊靠。
你妈的古老家族传承。
映河七叶最后被千冬岁按着打一顿,然后丢出房间。
「我绝对不会让哥因为这种事情去死。」千冬岁蹲在夏碎学长面前,两人中间隔着一条条红线,他不方便踏进去,只能很认真地看着被保护在里面的兄长。「雪野家进行的只能是神谕观礼,我也只会让他们进行神谕洗礼。想踏出六界外,我要靠我自己的本事,不需要龙神们或谁的施舍,雪野家那种不切实际的老想法早就该转变了。」
夏碎学长带着微笑,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我相信你会……我母亲说过,千冬岁与雪野家那些执着的人不同,你会重整那些不该有的执念,为此,我才信守母亲的承诺,一定要护着你成为族长。」
「我成为族长那天,你就解除替身。我不再强求你回到雪野家,我会整顿雪野家,将药师寺的所有替身关系都解除,你也该把药师寺家族带往不同的方向。映河那个臭小子虽然很智障,但他有个看法没错,药师寺家不应该再为谁当替身,扭曲对方原本该得的宿命。」千冬岁顿了顿,原本人类的棕黑色眼睛慢慢变浅,转为紫金的色泽。「我以雪野千冬岁之名发誓,我将成为『神谕』,只为人们带来神的赐福,而不扭曲世界轨迹。」
千冬岁一直以来的要求都很单纯,他只想要夏碎学长好好的。
我的同学从头到尾都没有二心,他想做的就只有保护他所珍惜的一切,就算是现在知道替身能够让他往神的道路踏,他还是坚定拒绝这个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求得的快捷方式。
会在上课时和老师对杠的骄傲头颅在他的血亲兄长前弯下头与身体,姿态就像彷徨的小动物,既害怕又充满渴望,用自己最卑微的姿势,战战兢兢地一字一句吐露:「求你了哥,活着,我让步,只求你活着。」
千冬岁其实真的是个很心软的人。
我认识他以来,他嘴巴上虽然很凶,可是对我这个初见面的同学却很照顾,妖师身分揭露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在四日战争、甚至其他事情上投入帮我,直到他自己人生大事到来,他不顾我是黑色种族也要请我作为他的朋友给他祝福……如果对一个外人都能这么放在心上,那就不难体会为何他在他哥的事情上这么痛苦。
夏碎学长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从红线里按住千冬岁的肩膀。
过了好一会儿,千冬岁突然起身,仓促间我好像看见他半遮的脸上滑落一滴透明的水珠,他动作很快,扭头狼狈逃出房间。
抛弃没吃完的饭团,一直没开口介入兄弟交谈的莱恩快步追出去。
哈维恩大概是想把空间留给我们,稍微把空杯盘收拾收拾,也跟着退出房外,还顺手把门关上,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他就守在门边,没有离开。
整个房间剩下我们三个……喔,还有个可能睡着没有反应的流越种在角落。
沉闷的空气飘了半晌,学长才叹口气:「你又何必。」这句话明显是针对夏碎学长。「那年我们两个都是走着为死而生的路,现在我的宿命缓解了,你要我珍惜自己的命,那你的呢?」
夏碎学长缓慢地转向学长,他没有挂着平常那种要敷衍人的微笑,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我莫名觉得伪装他情绪的外壳似乎在一点一点地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