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往常,不过退亲,要退便退,他本亦能理解此意。
偏这些频频梦境与花息,扰得他辨识不清,他厌恶这类失去掌控的错觉。
男子掀眼,沉声道:“并非先生所言之事,婚约我自会处理。只是,先生可有曾困于梦境之中,迷离不得其?解?”
原因为此么?
鹤初先生抚琴稍感松弛,答说:“并无。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欲破开迷境,首先探知其?根髓。既是那梦境困扰着你,公子不如放下隔阂,去感受它。待你看清了它,自能反客为主?,从?容应对。不再被动受制,而是擒回掌握权了。”
谢敬彦自幼通读兵法,字句皆烂熟于心,竟没想到这个。果然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遂拱手谢道:“先生所言,受教了。”他的语气中有自然的敬意,又说:“从?天池山请来的隐士不日便将?入京,对释化毒盅颇有造诣,届时先生与我同去瞧瞧。”
鹤初先生点头,叫上婢女回后院休息。
谢敬彦又坐了一会,随后便起身去了云麒院。
*
当夜回到云麒院——说真的,近日谢敬彦都有些抗拒入睡。这晚他熄灯前谨记目的,放任自己轻松失控,没想到,竟又浮现?出了最初的一幕。
从?女子在臂弯闭眼凉却,体会到如失爱人的断肠之痛后,他原以为再梦不回先前情境了。
入梦后他确是感到庆幸,因为在所有的场景中,唯最初的梦里?女子与他正面相视。她的眼神最为清晰,脸容亦于床帐中近在迟尺。
靡靡薄香中,女子卧于他的宽肩下,蚕衣剔透姣娆。谢敬彦仔细觑了一眼,是她滑进?了他的被褥中。因着气息有他熟悉的白茶木清醇,而那清醇中逐渐混淆了女子的媚柔。
他们?似乎尚有生涩,他惊异自己的手掌竟托于她的腰涡之际。腰真柔蛮,仿佛用劲一握都身受无力。而她本是睡梦中半醒,恍悟滑入了他这边,想着要不要逃开的。却被他蓦然攥住了小腰,不慎间勾缠了相互的青丝。
不是她存心蛊惑。
此前,自去岁冬天起重?复这幕的梦中,他一直以为她是卧于他枕旁,饱含着脉脉憧憬勾撩,谁料到竟是自己先行托着她!
而他,谢敬彦倾听着心底的隐匿,他竟是冲动的。
猜测彼此应该在一起才没多久,否则怎能有此种既生疏又克制的彷徨。
……烛火摇曳间,女子蚕衣浅系,娇怯而希冀地?避着他眼目。即便看不清脸,然而实在美艳楚楚动人。谢敬彦决定放任不管了,卸下对困于乱梦的抵触,把眼神从?女子雪白的颈子,开始移往别处。
他敛下鸦睫,看到了一幕绝媚。他竟是渴求的,心中有一种预谨,如果这个梦再错过,以后将?不会有机会看清了!
须得攻破!
谢敬彦对自己说,便照你的心意去做。倘若你嫌恶这一幕,便自此起身离开。
然而他却舍不得,不忍得。
梦中男子清隽身躯本能地?箍下去,轻启薄唇,贴住了女子颈涡嫣红的小痣。他爱护她,小心仔细地?周全她。那一小点落在肌肤上,被他焦灼-熨过,她整个儿?轻颤了起来,启口唤了一句“彦郎”。比起之后称呼的“夫君”,更要崇慕动听。
是他们?的新婚之期么?
在其?余的梦境中,并无类似生疏的试探,她亦渐显出拿乔娇作的小脾性来。
想起在琴弦之上飘荡的旖旎,谢敬彦不再有任何犹豫。既已那般经历过,反正如果确定了是谁,自己便会娶她!
不论如何,因着某种责任感,他也不会置她于不顾。在梦中,他索取她的心念竟那般地?热切。
等到他有反应过来时,竟已经攥着了她沁润的双踝。
而让谢敬彦不解与挫败的一瞬是,在整个过程中,他心里?想的浮现?的,竟都是魏妆今夜廊下娇矜肆意的曼媚。
当谢敬彦想要试着代入陶沁婉的脸,却蓦然冷却下来了。
他疯魔了,白日里?克谨,夜魅中缠迷。
一种难于宣泄的遗憾感再次汹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