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适才谢修撰的催妆词已写得字字珠玑,扣感心扉了,这一句话又赤忱如此。
谁说的他不识风月来着?原来清执郎君竟是?痴情种。
听得宫女们都捂嘴窃笑,随行的大掌事这才满意了,将魏妆莹柔的皓腕交了出去。
魏妆一副娇怯含羞之姿,细腻柔荑在阳光下打着光晕。心里想,这人?却是?把戏做得真足呀。确然,没点儿腹黑城府又如何当得了权臣?
嫣红锦缎盖着她璀璨的凤冠,那新娘妆容比平日里粉厚胭浓,尤是?嘴角两旁点的红晕,更是?勾得夭桃秾李,催人?心弦悸动。
谢敬彦掀眼窥觑,攥住女子柔嫩的纤指。悬了数日生怕她反悔的心这才安稳下来,潜意识地紧了紧,将魏妆托进了马车。
一路出宫回府,太后?的嫁妆加上帝后?的赏赐,与?他谢侯府的聘礼铺展开来,可谓盛况空前。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挤挤攘攘,抢着抓一把打赏的果子糖,图个吉利彩头。
说来前世虽然算计上位,可成亲亦是?隆重的,魏妆从官驿里被谢敬彦接回来,路旁也热闹非凡。
毕竟谢家的底蕴威望摆在那,还要以婚事打消董妃母女的念头,自然须办得有模有样。
但这次得太后?宫里撑腰,便更加显赫了。虽已结过两次婚,魏妆竟涌起生疏的恍惚感。
好在心境并不同,无了少女的恋眷痴慕,她甚至隔着帘布悠然地欣赏欣赏街景,瞥两眼谢某人?的英姿。
一会儿到达谢府,进门先在正堂夫妻三拜后?,魏妆便被扶入了新房。
云麒院里生活过十?三年,她闭着眼睛都能?感知方向,怎的脚下步子盈嫚,走的方向却不对。
去的并非卧室,而?像是?他现在的书房呢?记得婚后?,谢敬彦把书房腾出来给她用作花房,书房挪出去了卧室的对面,他也睡在那卧室许多?年。
而?花房,因她忙碌于中馈,收敛了自个爱花的喜好,便相当于半空置了。
她有心想掀开瞧瞧,碍于身旁女官们在场,只好做出端庄淑德模样,按捺了下来。
搬去这般僻处,莫非为了离得远,平日里用不着见面么??
到底上辈子被她“冷虐”、过得疏淡,不想重来一次。
魏妆轻讽地抿唇,攥了攥袖子。适才出宫的时候,男子袍缕携风扶她上轿,那衣袂上好闻的沉香沁入呼吸,她还悄漫起一丝炙烫,此刻又凉却了下来。
许多?事,倘若看?开,倒更为游刃有余。她脚下的步履愈显从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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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从中午吃到了晚上,客散之后?,谢敬彦带着些酒气被扶进了新房。
他为人?克己复礼,律慎勤严,即便前世成亲,都能?收敛着与?同僚的饮酒量,这回竟喝得肆意了。
闹洞房的人?挤得满屋都是?,屋外还有看?热闹的宗亲与?家仆们,起哄着要瞧完新娘子才肯散。谢敬彦挑起盖头,只见魏妆莹莹雪肤,脸似玉盘,唇点朱丹,就?像仙女一样姣色无双,看?得众人?都沉默失声?了。
谢敬彦自己凤目也有些滞住,时至今日,他依稀仍记得魏妆初婚时的娇怯忐忑,睨一眼他,满满的爱慕盈满了双眸,立时羞得攥紧绣帕。只可惜那时他却以为她故作攀附,分?明对她喜欢得噬髓入心,却到底疏冷。
眼前的女人?仍旧故作羞态,却无有多?少怯意,然而?那暗藏世故的娇媚惹艳,却更加的夺目了。
——无论她什么?样,都是?他命中注定的情。前世或视为“情劫”,今世则必为“情结”矣。
结发为夫妻,凤鸾不相离。这样的结!
谢敬彦今夜是?随性了些,为着上次成亲端得矜贵冷傲,恐叫她落下遗憾。这一次的重生,从婚前婚起时,他桩桩件件都要弥补得叫她称意。
男子漆目如芒,熠熠生辉,氤氲酒气为他的凌然,更增了一丝恣意落拓。
魏妆把他瞟了一眼,不自觉低下头来。
他这副模样有些陌生。
旁观的却又不够了,嚷着要看?喝完交杯酒再?离开:“宗主娶妻,乃谢氏一族大事也,如何随意敷衍我们众人?!”
说来谢敬彦虽已接手?宗主之位,但昔年他不过十?七岁,族中多?有人?不甚信服。此时成亲,确是?巩固人?心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