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天竺佛教,本无许多忌讳。反倒是传入中土,莫名其妙多了若许清规戒律,失掉了佛祖本意。”了缘合十道。
谢瑞卿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其实,信佛的本意,是要四大皆空、普度众生。执着于清规戒律,是舍珠玉得木椟也。”
徐祯卿道:“某赞同谢兄观点。我们才子,不诗酒风流,枉为才子矣。大师,你我共饮一杯!”四人举杯饮酒。
放下酒杯,了缘道:“所谓诗酒风流,不谈女人,怎么算得上风流?各位,谈谈你们的见闻吧。”
陈季常道:“大师,您出生最为尊贵,佛法深厚,名声为四大才子之首。还是请您先来吧。”其他两人一起赞同。
了缘呵呵一笑:“也罢,贫僧也不矫情,就先来抛砖引玉。”说完吃了一片猪耳朵,再喝了一杯酒。
“陶顺儿姑娘,妙在一个‘顺’字。温柔婉转,柔若无骨。其貌如九天仙女,一尘不染;又有菩萨慈悲心怀。其才思敏捷,使人叹为观止,还指出了贫僧几首诗的不足之处。”
“哟~还能指出大师诗词中的不足之处,我就难以做到,佩服、佩服~”徐祯卿拱手道。
陈季常道:“闺阁之中,自有英豪,某,知之矣!”
徐祯卿调笑道:“你家中有河东狮吼,自是怕闺阁矣。”
陈季常理直气壮道:“怕老婆,是福!”
谢瑞卿哈哈大笑道:“把怕老婆说得如此富有哲理,季常说是天下第二,每人敢争天下第一也!”
了缘道:“你们越说越偏了哈,欺负贫僧没老婆唛。”
四人一起鼓掌大笑,然后共同浮一大白。
了缘道:“徐老弟,该你了。”
徐祯卿长叹一声:“为什么文人士大夫最喜欢为花魁赎身?自小弟见了藏香阁杨翠喜,总算明白了。”
陈季常拱手道:“请徐老弟为我等解惑。”
“你们仔细回味,家中正室夫人是什么滋味。大师罢了,季常股栗于河东狮吼,谢兄味同嚼蜡。小弟呢,每天上床,好似抱着一根木头。试问我等,夫纲何振?男女趣味何在?”
“自从见了杨翠喜姑娘,我觉得,如果娶了她,这一辈子才没白活。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孝顺柔和慈良贞静,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别说是赎身纳为妾室,就算是扶为正室,她绝对比所谓大家闺秀做得更好!可惜呀~”
“可惜什么?”了缘问道。
“可惜,一是我已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正室;二是我拿不出赎身银子。”徐祯卿捶胸顿足、恨恨不已。
了缘合十道:“贫僧就没有这个烦恼。”
徐祯卿道:“大师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其实,赎身银子我还能想办法筹集;苦恼的是我那根木头一直不犯七出之条,她每一个行为都让我无话可说!”
谢瑞卿和陈季常想取笑他,却又戛然而止——因为同感!
陈季常为什么股栗于河东狮吼?因为他夫人娘家地位高得吓人!陈季常父亲只是一个举人,而他夫人柳氏是河东世家大族嫡女,她的爷爷是前内阁首辅,父亲曾任吏部尚书!她的家庭环境,使她养成了骄横跋扈、颐指气使的习惯;陪嫁除了海量财富,姆妈、侍女、家丁、小厮都有三十六人!小门小户的陈季常压得住她才怪!她下嫁陈季常,主要是喜欢他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才华横溢、言听计从;却不会为了他改变、委屈自己。
所以,陈季常闷闷地道:“我见了怡红院李瓶儿,和你的感受一模一样、甚有过之!我都想和柳氏和离、净身出户;不求为李瓶儿赎身、甘当她一个小厮足矣!唉,就算是这样,柳氏也绝对不干、毕竟我当她的相公,她在姐妹中倍有面子。”
谢瑞卿拍拍陈季常肩膀:“有你作陪衬,我觉得我还是幸福的。毕竟,我在她面前,还是压的住的。但是。。。。。。说起来都是泪啊。她像是大师的师妹,一心向佛,我有时几个月都近不了她的身子。她又不准我纳妾,我一旦说要纳妾,她就眼泪汪汪地望着我,抱着儿子哭!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本来议论花魁怎么怎么的,不料话题跑偏,成了诉苦大会!
了缘猛醒:“喂喂,快说说各位见的花魁怎么样啊。”
徐祯卿、陈季常道:“谢兄,现在到你了。”
谢瑞卿喝了一杯茶,正襟危坐道:“其实临江府这五个花魁,如果拿到京师去,仍然足以为花魁!京师第一花魁林思思姑娘和她们一起比试,都不一定敢说稳操胜券。”
“而这个柳可卿姑娘,虽说排名五个花魁中间;但我敢说,这次花魁大赛,她的赢面最大。”
“理由有三:第一,是她身段相貌和气质隐隐排第一;第二,是她本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造诣非常高,至少不得比我差!第三,这次,她很可能握有秘密武器!”
大家来了兴趣:“快快道来,秘密武器为何?”
谢瑞卿也没卖关子:“前不久,五家青楼都办了诗文会。其余四家都公布了结果,说实话,我都看了,只能勉强说是尚可。但唯独潇湘馆一直严格保密,到今天都没透露一丝口风。”
“我们知道,五家青楼都请了京师名家写诗赞助。那些人是什么水平,不怕我冒犯,与我们四位相比还差不少。但是,潇湘馆这次诗文会,居然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纨绔连夺三元!”
“我们精于打牌,有句俗语叫‘空子手硬’,意思是生平第一次打牌的人,有出乎意外的运气。同理,以前公认的粗鄙无文的纨绔,第一次就连夺三元,一定有让人惊讶的惊世之作!”
了缘来了兴趣,问道:“何以见得?有何证据?”
“首先,潇湘馆申明,这个纨绔没有请人代笔,肯定是他自己所作。第二,这个纨绔,才十四岁!”
三人一起惊讶道:“十四岁?我那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哈哈,玩泥巴。潇湘馆只公布了他的入门诗,是这样的。。。。。。”谢瑞卿诵读了那首诗。
徐祯卿感叹道:“我这个结过婚的,都写不了这么好。仅凭这首诗,完全不在我等之下。知道那个纨绔公子在哪吗?”
谢瑞卿道:“要打听肯定打听得出来。但柳姑娘道:那公子要考科举,希望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几人对望一眼。科举是他们共同之痛,为了科举,还是不要去打扰那个纨绔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