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谁都没讲话。
罗璇冷淡地说:“我出去一下,买回上海的火车票。”她的年假已经休到尾声。
罗琦“嗯”了声。
罗璇跳下车,去售票大厅排队。排到中间的时候,手机响了。
立华集团的hR通知她,公司安排她把累积的假休完,休假时间延长至9月下旬。
罗璇答应了,放下电话,一颗心止不住地下沉。
有了大姐失业的前车之鉴,她不得不敏锐地想到——公司人事怎么会突然核她的假期,突然要求她清假?会和美国的次贷危机有关吗?
罗璇急忙联系了另外几个同事。
有同事向她散播小道消息:“我听说次贷危机比想象中更严重,公司有亏损,要全球裁员。”
还有人宽慰她:“根本没影子的事,都是乱传的小道消息,你别多想,应该是你的劳动合同到期重新调整。”
挂了电话,罗璇了好一会呆。
刚好排到她,售票员问:“什么时间?”
罗璇毅然道:“明晚。”
无论休假多久,这个家,她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
买好票,罗璇回到车上,现林招娣和舅舅已经回来了。林招娣正坐在车上,精神昂扬地说:“我跟老豹说,不还!我就是不还!老豹连屁都没放一个地走了!”
罗璇坐上车,奇道:“老豹那边,就这么轻轻放下?”
林招娣冷笑连连:“没有这样的道理,小三欠钱,要原配还的!罗文彬压她,我又没压过她,要让我还钱,她好歹也给我压一压!”
林招娣荤素不忌,罗璇倒也习惯了:“那孩子呢?孩子送走了没有?”
林招娣呵呵两声:“爱怎样就怎样,总之我不管。”
林国栋神情复杂:“老豹说,不费钱养老人孩子,让孩子滚,可那老头老太太竟然也不要孩子,自己回老家,把孩子丢在火车站。”
罗璇吃了一惊:“那孩子……”
林国栋犯愁地揉太阳穴:“我领回来了,现在跟魏茵茵在一块,都在老豹手底下。老豹问我收了伙食费。他妈的小崽子伙食费比我还贵。”
一百万债务没了,但这一大一小两尊神仙还是没能送走。
请神容易,送神真难。
事情越来越乱,罗璇觉得自己脑子里变成一团乱麻。可林招娣不这么想,她一拍车座扶手:“反正我就是不管,别以为我好欺负!”
在车内震耳欲聋的喧哗中,罗璇看向窗外,心想,明天就回上海。
走,必须走。
罗文彬死了,翻出这么大一堆烂摊子,她再管,迟早变成针头线脑。
……
罗文彬死了,烂摊子一大堆,可生活还要继续。
害罗文彬乐极生悲的美国大单虽是块肥肉,可条件也很苛刻:必须如期出货,延误一赔五,工期不等人。
耽搁了好几天生产,林招娣一大早就跑到工厂去。
结果,红星制衣厂闹了大笑话。
机器刚刚响起,就涌进来一大群提着桶的凶悍男人,眨眼的功夫,红星制衣厂的外墙涂满红色油漆,厂房内泼得到处都是大粪水,一桶一桶死老鼠倾到在厂房内。
事情展得太快。
林招娣和林国栋尚未反应过来,男人们训练有素地把手里的桶一丢,跳上面包车,车门“啪”地关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