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君脸都僵了,立在那里忽然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
在得知谢羡予进宫之时,她期待着谢羡予被皇后拿捏住命脉,唯命是从,好让她立下大功,稳固在宣王府的地位,还能报复他当初对她的辜负。
可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她宁可他对许婉若坐视不管,宁可她做了错的谏言,宁可被宣王责罚是个无用的废物从此失宠。
此时真真切切的看到他为了这么个女人甘心放弃一切,她觉得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荒唐是他,可笑的却是她自己。
直至今日,她才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从未把她放在眼里。
谢羡予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利落的写下一封折子,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枚虎符。
他单手拿着折子和虎符:“放了她。”
皇后眼里已经满是贪婪,却还是警惕的让凤仪宫的侍卫们齐刷刷的守在了殿外,以防谢羡予临时反悔。
随后对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刘公公终于拿开了架在婉若脖颈处的匕首。
谢羡予随手将折子和虎符扔到了桌上,大步走向婉若,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皇后激动的捡起折子和虎符,仔细看一眼虎符确认真假,然后又打开折子,上面笔锋凌厉,铁画银钩的字迹,将平叛的大功给了宣王,并且劝谏陛下立宣王为太子。
皇后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得到的如此轻易!
而此时,谢羡予已经走到婉若身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
大概是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后背,她疼的眉心微蹙,额头又渗出了细汗,睫毛轻颤,意识迷蒙的掀开了一丝缝隙。
他手指触碰到她后背黏腻的血,指尖轻颤,却还是克制着沉静,低声道:“别怕,我带你回家。”
旋即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大步走出了凤仪宫。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谢羡予踩着长长的宫道,抱着她大步离开。
这条宫道由青砖铺就,幽深又冗长,两边宫墙高耸入云,宫墙之后,宫殿威仪又奢靡。
这一条宫道,通向权势的至高处,无数人趋之若鹜,拼尽性命也要前赴后继,向它奔来。
可他抱着她,背道而驰,从至高无上之处走出宫门。
汲汲营营多年,终于要唾手可得的权势,拱手送人,换她的性命。
宫门大开,禁军举着火把为他放行。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沉寂的脸,他垂下眸子,眼里只有怀中奄奄一息的女人。
符弦已经在宫外等着了,见他出来,立即迎了上来:“公子。”
符弦猛一看到他怀中已经重伤的许婉若,脸色都变了一变“少夫人她……”
“回府,去请太医。”
他冷声下令,抱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回府,太医也匆匆赶来,松鹤园上下灯火通明,彻夜未眠。
太医带着女医一并前来,为婉若处理伤口。
“少夫人的伤势很重,伤口都已经和衣裙沾黏,现在必须让女医将她的伤口清理干净,有些疼,得忍一忍。”
婉若依然昏迷着,趴在床上,苍白的小脸没有丝毫的血色。
谢羡予守在床边,平静的给她擦唇角的血渍:“好。”
太医退到了屏风后面,女医走到床边准备为婉若清理伤口,却在靠近的时候被他凌厉的气势震的不敢上前。
他抬眸看她,眸光刺骨寒凉:“还不动手。”
女医立即咽下了想让他回避的话,连连点头,上前来小心翼翼的给婉若清理伤口。
可伤口都已经沾黏,哪怕动作再轻,稍一触碰都是刺骨钻心的疼。
婉若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疼的清醒过来。
“啊!”她嗓子都哑着,声音虚弱,惨叫也小猫一般呻吟。
女医害怕的看一眼谢羡予,生怕他一怒之下让她打死。
“少夫人伤势太重了,麻沸散也难有太大的作用,怕是只能让少夫人忍一忍。”
可他却没有抬眼看她一眼,只看着神色痛苦的婉若,已然满眼阴鸷的眸子里,隐隐破碎。
女医沉下心来认真清理伤口,这次她动作快了许多,这疼是一定要忍的,不如快刀斩乱麻。
“啊!”婉若猛的双手抓紧了锦被,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谢羡予伸手送到她的嘴边,让她咬住自己的手,婉若早已经没了意识,狠狠的咬下去。
她的贝齿没入他虎口的血肉里,血珠顺着他的掌心滚落,他眉头也没皱一下,依然眸光沉沉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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