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没底气,对方竟耐着性子哄她:“好好好,不笑你,那你能别哭了吗?脸都哭花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有一说一,长得确实不吓人,但是身份实在太吓人。
她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妖修的天敌,术师,还是个一品术师,会这样温柔的给她擦眼泪哄她。
自她记事起至今,不知有多少妖修,被术师猎杀,眼前的这一幕,想都不敢想,却偏偏被她遇到了。
缓过神之后,她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仙尊……你为何不杀我呢?”
那人半蹲在她身前,微笑着告诉她:“你灵台很干净,并未造过杀孽,在此前提下能修到三品不容易,我怎么会杀你呢,玄云门的规矩,妖无孽不杀,所以你放心。”
说到三品,她便又想起了娘亲,心中酸楚,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原本连四品都还未到,是我娘亲,我们……遇到了狐妖,它杀了我们好多族人……我娘亲……”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没注意到对方听到狐妖二字时瞬间冷冽的眼神。
“娘亲为了救我,将修为全都渡给了我,拼着最后……最后一丝力气,拖住了狐妖,我……才逃了出来,可是……我娘亲和那些族人,都没了……”
头顶传来一阵温暖,让她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那人轻抚着她的头,柔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只狐妖,什么样子?”
她闻言抽噎着想了一会:“它已经化形,可是它在与我族人打斗之时,显现过狐尾,我看见了,是灰色的。”
她紧紧攥着手帕,努力回忆着:“对了,它已经是二品修为了。”
那人点点头,眸光微动,晦暗不明。
“如果我猜得没错,它应该是即将渡劫,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猎杀其他妖族,夺取你们的内丹,借此来增长修为,好对抗雷劫。”
她心中恨意滋长,可是奈何实在太过弱小,即便是有了娘亲的修为,侥幸突破三品得以化形,可是从小娘亲和族人就只教会了她修行,从未教过她其他本事,她根本报不了这个仇。
愤闷之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葫芦:“这酒给你,虽然只剩半壶了,这是我家小师妹酿的,可增长修为,对修行大有助益,特别是对妖修来说,极为有用。”
她闻言一时反应不过来,不但不杀她,还要助她修行吗?
对方见她没接,便直接放到她怀里:“丫头,别想着自己去报仇,你娘亲把修为给你,是希望你能活着,你若是也折在那狐妖手里,便是浪费你娘亲一条命,好好活着。”
说罢,那人站起身来就往山下去,她回过神来,急忙追上:“仙尊,你……”
“别叫我仙尊了,我也只是一介凡人,可担不起这样的称呼。”
她望着那如月华笼罩的身影,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那人停住脚步,回头好笑的看着她:“丫头,我是个术师,纵然我不杀你,可藏玉山一带术师宗门不少,你真的不怕吗?”
她闻言语塞,是啊,玄云门在藏玉山,那一带群山环绕,宗门林立,她能去吗……
在她犹豫之间,左手被轻轻牵起,她看着眼前之人在自己掌心画下一道符文,轻柔的声音传来:“这是本门青鸾印,你若有事,可以此印唤我,如此可好。”
她看着掌心那枚泛着淡淡光华的符文印记,抬眸望向那轮明月:“仙尊,我叫阿音,我……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修长的手在她光洁的额头的轻轻弹了一下:“阿音,说了别叫我仙尊了,叫我阿倾就行,当然了,叫姐姐也行啦。”
阿音看着她转身离开,知晓自己无法追随,只能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在那身影消失之前,有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传来:“阿音,好好活下去,你的仇,我替你报。”
那一天,她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才反应过来,那位告诉她可以唤她阿倾的术师,便是玄云门掌门黎宗庭座下那位天赋卓绝的二弟子,传闻中仅用了数十年便登临一品,以凡人之身被世人冠以仙名的术师,冷月仙,黎月倾。
月还是当年那轮月,可是月下却再无那抹清冷的身影。
收回思绪,时音盖上已经空了的葫芦,挂回腰间。
“阿修,走吧,想来今年,阿倾姐姐不会来了。”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后,月下有流星划过,如银光割裂天幕,而她掌心的青鸾印,也在同一时间,悄然消散……
她也想不到,再度听到黎月倾这个名字,会是在那场人界和妖界都为之震动的灭门惨案之中。
传闻玄云门大弟子黎长风与三弟子黎千山叛出师门,黎长风亲手弑师,屠戮同门,引群妖围攻碧游峰,被玄云门天机阁长老黎月倾诛杀,而黎月倾,也因重伤力竭而死。
被誉为当世第一大宗的玄云门,最终因这场祸事而覆灭,掌门及所有弟子全数陨落,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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