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是在追我。”
贺云朝没有作声,静静地听她说。
“我觉得他没什幺不好,两个人也不用说明白,默默发展成了情侣关系,再然后发生什幺你也知道了。所以说,直到现在,我也一直觉得我没有好好谈过恋爱,我不知道怎幺样去爱一个人,这比工作难多了,至少工作有一个客观的最终答案,我需要的只是解题思路,而恋爱不是。”
任令曦顿了一下,有点尴尬低哂,“老实说,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贺云朝偏头看着她。
“我现在……”
“诚惶诚恐。”
“患得患失。”
“喜怒无常。”
她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恋爱了。”
她望过来,雨伞遮住了路灯炽白的光,伞下的她却黑眸清亮。
贺云朝不禁凝滞了呼吸,喉间发紧,连握着伞柄的手也在默默收紧。
他的食指在伞柄上不自觉上下摩挲,没有接话。
只是这一刻,往日那双略显多情又薄情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同样是隐在伞下,他的目色沉浸在黑暗里深不见底,像海一样,表面是无垠的寂静,可海面下暗潮涌动,也只有自己知道。
“原本我是怎幺都不可能接受一个人有所隐瞒,可后来我才知道,如果在感情中能把控得了自己,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上一个,我愿意为他打破原则的人。”
“我不记得我为他打破了多少原则。”
“我变得不像我。”
“和他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很快乐也很幸福,我的理智战胜不了感情,我还是……”
“有生而为人的局限。”
不断滴落的雨帘映衬着她的侧脸,这一刻,贺云朝眼中的她,有一种雾中苍兰的清透朦胧。
“但那都不重要,认输并不可耻。”
“我想通了,我根本不在乎是谁先开口。”
她纤白的手擡起来,慢慢攀上伞柄。
——直到握住伞柄上,他的手。
“只是不想一件事什幺都不做,就让它无疾而终。”
她停下脚步,转身,认真而忐忑地,向他交付自己赤诚的心。
她说。
“贺云朝。”
“在一起吗?”
等待的时分是如此煎熬。
心跳。雨声。虫鸣。呼吸。
每一个声音都在争夺耳中的一席之地。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他唇间,只等一个声音给予她回应。
在一起吗?
贺云朝。
她都不知道这幺短短的几个字说出口居然还需要勇气,今天之前,她明明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现在她却有一点,害怕了。
“对不起。”
他紧抿着唇线,沉默又沉默,终于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第二次说那三个字的时候,有些微不着痕迹的颤音。
“我是要离开的,任令曦。”
他看到她眼里的怔愣,也看到了随之而来的不知所措。
然后那个他眼中美好得不可方物的她,轻轻颔首。
似乎又矛盾地接受了这个答案的意料之中。
她没有眼泪,反而若无其事,偏头笑了——
“我只是,一定要撞了南墙才肯回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