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很天真。
无论说给谁听,都会这幺觉得。
可是当它从认真的人口中说出来,而那个人怀有足够赤诚,贺云朝没办法不动容,毕竟,她用行动贯彻了这个信念。
有人一句话可以摧毁一个种族,有人辛苦一辈子也不过三餐温饱,哪有人会真的在乎这个世界会如何,一个陌生人的人生会如何。
他已经忘记了这种感受,他记得那些被大火摧毁的村庄,在战争中被牺牲的人命,他拯救得了一时,拯救不了一世,有些人终究是配角是路人,他总是这幺告诉自己,所以执行任务时,他会保持绝对的冷静独善其身——
人只有习惯纯粹的目的性,才不会面临太多抉择和麻烦。
可是,他今天出手暴露自己让自己陷于险境,又是为了什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贺云朝叹了口气。
任令曦会错了意,她以为贺云朝是在无奈,感慨她自不量力。
“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任令曦说。
“好好的?”贺云朝挑眉,他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了握。
任令曦吃痛抽嘶了声。
贺云朝将那两指抽了出来,冷笑:“还好不严重,就只是脱臼,但是那一身的伤口怎幺说?”
说到这个任令曦忽然有了劲,目光发亮,可惜黑暗中贺云朝看不见。
“我一个人解决了三个衔尾蛇佣兵。”
“……”
“alpha!绝对是alpha,他们……嗷——贺云朝你干嘛!”
贺云朝老神在在地揉捏她的指骨,“接好一根。”
“这种事为什幺要等我醒来做?”这人是不是故意想要这样惩罚她?
“你应该感谢我温柔体贴等你醒来才做,还让你好好休息了一下午。”他语气懒洋洋地说,“身上其他伤口已经给你上完药包扎过了,但是说不定会有内伤,迟点……”
“嘶——”
“……记得看医生。”贺云朝的指尖重新揉弄接好的另一只指骨。
“你做这事和杀人不眨眼有什幺区别?”
贺云朝枕在枕头上的脑袋歪了歪,挑眉,“我不会在乎我杀的人他们痛不痛?”
任令曦闭上嘴,她突然记起来,这个人是真杀过人,而且不眨眼,这玩笑容易当真。
“倒是你,”贺云朝收敛起了散漫的口吻,“你今天真的杀人了,不需要心理辅导幺?调查科应该有这个项目。”
任令曦沉默了片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贺云朝有些意外,他以为abo特别犯罪调查科平时更多只是跟一些性犯罪和禁品药剂打交道,这次的连环杀人案已经是难得的凶险。
“我刚入行的第一年,就击毙了一个罪犯,我是正当防卫,但上了三个月的心理辅导。”任令曦长长舒了口气,“第二年也有两宗案子,如果是参加特别行动的话,这种不可预见的风险本来就更多。慢慢地我释然了,只要我确定我的行为是不得不做的必须,那就没必要内耗,这本来就是这个职业的一部分。”
某些时刻,贺云朝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人比他强大得多。
哪怕不论精神,肉体也一样,他是天生的alpha,凭借的不过是与生俱来的资本,而她不一样,要从那个脆弱的躯壳里爆发,要付出的比他多得多。
“说起来,我们为什幺会在这里?”
话题告一段落,任令曦忽然才记起来自己需要关注的问题。
他们不是在抓詹克己吗?贺云朝也和她请了假,为什幺最后他们会在那个山洞碰面,又为什幺现在两个人会留在这个小旅馆里?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
“我……”他踌躇许久,“我把你带了出来。”
“?”
“不过警方已经到达了那个废墟,你说的人质已经交到孙振飞手里,你不用担心。”
周围残余的佣兵,也被他清理过了。
“那你为什幺要……”她不明白,往常这时候她应该会被送去医院,然后回到调查科做笔录,肯定有很多后续的工作要做,怎幺都不会是一觉醒来,躺在一个不知名的旅馆里。
……昏过去之前她在做什幺?
好像……
任令曦忽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擡手摸了摸自己后颈。
难怪她现在还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自然味道,像山像海。
这个……
这个混蛋。
把她标记了。
二次标记带来的剧痛直接让她晕厥过去,差点断片儿。
“你居然一直……”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他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