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看著季阳进入後,那扇房门又渐渐合上,而这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父与季旬。
渚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在了那扇房门上,静静地等待著。
进入那间书房,里面并不像季阳想像中的那样布满灰尘,相反的却十分乾净,而他也看到了那个背影,一如他小时候每次见到的那般,女式西装穿在修长的身材上显出了几分干练,长长的黑发在脑後盘起,又平添了几分严谨。
这,就是他印象中最初的母亲,而不是後来那个已经疯狂的母亲。
季阳看著这个背影,心中万分复杂,但不必看到母亲此刻的面容,却又多多少少令季阳松了一口气,不是害怕母亲的面容会变得恐怖,而是害怕母亲再次用那种怨恨的目光来看自己……
“母亲……”
在不知过了多久的沈默後,季阳还是开口叫出了这已经多年未叫的两字,而在他面前的人却仍是那麽笔直地站著,没有任何回应。
季阳不知应该庆幸还是害怕,想到了还在外面等候的渚,季阳再次开口。
“母亲,你仍旧是恨著我的吧,所以,我来了。母亲,说句实话,我对您也并不是毫无怨恨的,可现在所有的一切已经都不重要了,我想通了好多事情,而且……现在身边也有人会陪著我来面对这一切。
“母亲,你呢?还要留在这个家的过去中吗?让我们……都走出来吧,对不起,母亲,一直一直把你束缚在了这里,对不起,所以,现在我们都解脱了……”
一滴眼泪顺著季阳的脸颊流下。
在它滴落在地板上的那一刻,季阳眼前母亲的身影便逐渐开始消失,而原本一尘不染的书房似乎也慢慢地恢复成它现实中应有的样子,厚厚的灰尘和书房中那用来防尘却早已看不出原来色彩的白布,这才是书房中原本的状况。
季阳又在这里站了一会儿,直到再也忍受不了书房中陈腐的气息後,才推门离开。
季阳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渚,对上渚担忧的目光,季阳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一般释然地笑著。
“原来是我一直没有从过去中走出来,而母亲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出现的,自己制造出来的母亲啊……”季阳看著渚笑了笑,“不必担心,我很好,真的很好,一切都过去了……”
随後季阳就陷入了黑暗的睡梦之中,他自然也无法知道在渚接住晕倒的他的一刹那,季父那本欲上前的脚步,在季旬目光的阻止下生生止住了。
季阳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昏睡了许久,脑袋都开始一阵阵地疼痛,可是在他想要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的眼皮沈重得无法睁开,发生了什麽事?
季阳已经无法想起究竟是什麽事情才会导致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只有耳边传来那模糊的、并且逐渐开始清晰的说话声,让他知道自己似乎正在慢慢清醒。
“我不会同意你的要求。”
这个声音不会听错,那是父亲的声音,父亲又怎麽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要求是什麽?
“那麽你是想要将现在的状况一直持续下去吗?”
另一个季阳绝对不会感到陌生的声音接著响起,那是渚的声音。
那麽,现在是什麽状况?
父亲和渚又为什麽意见无法达成一致而争吵了吗?
季阳想要清醒过来,可是他的意识却沈沈浮浮无法醒来,只有耐心地听著渚和父亲的对话在不断地继续下去。
“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为止,我想,这个家所造成的伤害不比他的母亲少上多少,不是吗?”
渚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想这些天以来你也发现了,你认为季阳还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待在这个家中吗?你和你的其他两个儿子,恐怕到现在为止还不会那麽轻易地接受他,可是等你们有朝一日接受了季阳时,恐怕那个时间已经太长了,到时候季阳的下场,大概也不比季家之前跟他类似的人好上多少。”
季阳听到渚的话後心下却反而迷糊起来,为什麽渚说的话让他有些糊涂呢?这……难道又是梦?
季阳一想到这里,顿时明白过来渚与父亲的这次对话是出现在什麽时候,只有、只有母亲刚刚去世的时候,才会发生这一切吧!
可是季阳却对於这时所听到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印象。一想到这又或许是梦,季阳便安安静静地听了下去。
“你要把季阳带走,可是季阳是季家的孩子。”
季父知道渚刚刚所说的都是事实,他和这个家,的确在妻子去世後还没有想好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这个孩子,而且此时也确实给这孩子造成了伤害,但是这并不意味著他要抛弃他。
“你没有选择的馀地。”渚一针见血地指明了一点,“季阳在我的身边比在你们这里要好的多,无论你们将来能否接受他,季阳已经和你们是不同的了。他留在我的身边,我会教导他该怎麽去适应这个世界。”
季父对於渚所说的确实是动心了,而且无法反驳。
“你的意思是让季阳留在你的身边,他所有的一切都由你来决定吗?”季父等著渚所给予的答案。
“既然我会教导他,那麽季阳所有的一切都将属於我。不过,”渚在看到季父要说什麽时又补充说:“就像教导幼崽一样,我会将他培养成我的同伴,同时你也拥有身为季阳父亲的一部分权力,而这部分的权力希望你能妥善运用。”
季父面容平静地听著渚所说的一切,看到渚已经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後,季父缓缓开口:“如果……我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