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果然传来回应:“怎麽了?大主教阁下有什麽吩咐?”
“唔,是这样的。”尽管心虚得要命,纳纳还是强迫自己装出娇羞的声音,“大主教阁下想跟我玩……呃……那个游戏,所以他说让你去准备几样东西。”
“是!请问需要什麽东西?”
“蜡烛,皮鞭,香油和黑布。”
“……”
“最好多准备一点,越多越好。”
“……”
门外两个侍卫似乎在极力忍耐喷笑的样子。
纳纳自己也觉得非常羞耻,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但有什麽办法呢?如果不故意把他们往那方面引导的话,她的计划肯定会穿帮的。
“怎麽?你们对大主教阁下的话有意见吗?”
“没,没有!我们这就去准备。”
没过多久,侍卫就把物品找齐了,纳纳把门开一条缝,故意用床单遮住整个身子,不让对方看清她的容貌。接过大包裹的同时,她给了侍卫一人一张完整的纸牌钞票,侍卫们高兴得连连道谢,一口一个“夫人”地叫起来。
纳纳心想,正如她之前猜测的,这些侍卫果然不知道她是谁,还用敬语尊称她夫人呢,可见安德勒平常这种事做得太多,他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了,大主教阁下说,现在你们可以下去休息了,免得站在这里打扰我们。”
“遵命!”又是一阵暧昧的窃笑声。
确定他们已经走远,纳纳这才脱下床单,擦了擦额头,长喘一口气。
她心惊胆战地走到尸体旁边,拔下插在背上的匕首,喷涌而出的血把她吓得慌了手脚。匆匆抓过一条毛巾堵住伤口,把身体翻过来,却发现那条毛巾原本是用来遮盖尸体脸部的,结果安德勒那狰狞的表情就这麽冷不丁地露出来,一双怒目而睁的眼睛死死瞪著她,吓得她差点失声尖叫。
折腾了半天,她才终於把安德勒裹进黑布里,用皮鞭捆紧。随後,又在他死去的地方,用蜡烛以及香油布了一个六芒星魔法阵。
这种故弄玄虚的手法在现代可能没什麽用,但在中世纪是很有效的,人们会很容易给安德勒扣上一个异教徒的罪名,然後把他的死当作一件宗教丑闻来秘密处理。
前提是,他的尸体必须藏得够好,至少短时间内不能被发现。
所以说,到目前为止,她的计划只能算执行了一半,下半场才是关键。距离天亮大约还有四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她必须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安德勒的尸体拖出房间,从走廊的窗户推下去,然後沿著林荫小道一路拖进林园,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它埋了。
如果这个时候,林园里还有人在的话,那……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
克雷蒙德仍然一动不动坐在水池里。
艾蒂克临走前,狠狠地将他推进水里,要他好好冷却一下头脑。从那之後,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裹在一身湿答答、黏糊糊的衣服里,任晚风吹了两个小时。
可即便通体湿透,浑身冰冷,他还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是否已经冷却下来。
西德拉的死对他造成的冲击,远远超过常人想像,这份内疚感也一直在心里埋藏了七年,七年来都没有一丝减少,这短短的两个小时怎麽够让他冷却?
在艾蒂克看来,他今晚的表现就像个胡言乱语的疯子。他歪曲事实,忽视证据,一厢情愿地认为已经死去的妹妹还活著,置疑艾蒂克的身份,甚至还大胆猜测她由人类变成了吸血鬼……她说得没错,他确实头脑发昏,反常到连他自己都觉得羞愧。
可是又有谁能明白,他内心的激动、彷徨和期盼?
假如西德拉还活著,假如能再见她一面,假如一切都可以重来……那他的世界将会是多麽不同啊!
……但这终究只是幻想而已,艾蒂克不可能会是西德拉。西班牙王室和圣马利诺修道院的证据暂且不提,就算她当初真的被碧骸咬过,以吸血鬼的身份活到今天,也应该是如同怪物一般的德梦,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拥有如此美丽娇豔的身体。
所以,接受现实吧。艾蒂克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之後,他还是必须接受西德拉已死的事实……
黯然叹息,克雷蒙德颓丧地从水池中站起,脚尖轻点,身体飘然落在池外。
一瞬间,一个细微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
他警觉地一跃而起,站在树上俯瞰整个水池,正在疑惑这麽晚了还会有谁跑来看风景,一个娇小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纳纳?
这倒是大大出乎克雷蒙德的意料:这种时候,她不乖乖待在房间里睡觉,来这里干什麽?是担心他和艾蒂克之间发生暧昧?不,她应该不知道他在这里才对,而且凭她的胆子,应该也不可能会跟踪他。那麽她出现在这里究竟是有什麽目的?
对了,她是拥有纯血的天使……考虑到这个特殊身份,克雷蒙德一时没有上前主动暴露自己,决定还是先观察一会儿再说。
於是某个正蹑手蹑脚走近水池的倒霉鬼,就这麽毫不知情地走进了针孔摄影机的范围里。
水池边,纳纳丢下满是泥巴的匕首,舀了点水洗手。
“呜,好冰……”她缩回手,使劲搓了搓手上的泥,又继续放回到水池里,开始慢慢清洗上臂。
事情进行得比她想像中顺利得多。
由於林园才刚建没多久,有些树还没来得及移植,只留下了一排大坑,而且有一个还挖得特别深,简直就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样。於是她就跳下这个树坑,用杰欧瓦留下的匕首又挖深了几寸,看看差不多了,便将安德勒的尸体丢下去,盖上一层湿泥,伪装成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