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们两个之中,一个由於你毫无节制的嗜血行为,选择了投河自尽,另一个在遭遇男人的猥亵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望得差点也选择自杀。我不明白的是,口口声声说她们很重要的你,到底为她们做了什麽呢?”
克雷蒙德的脸上霎时风云突变,勉强从齿间挤出低哑的声音:“你说什麽?……纳纳何时遇到过那样的事?”
杰欧瓦沈默不答。
“总之,这是你的最後一次机会,不妨想想看你能够为她们做什麽,但必须记住……”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石像前,一手提著行动被限制的纳纳,另一手抱住昏迷不醒的艾蒂克,再次对克雷蒙德重申:
“象征天使的纳纳,和象征死灵的艾蒂克,你只能选择一个。”
话音刚落──
整座国王桥开始剧烈颤抖,一阵地动山摇之後,桥梁崩塌了,巨大的狮子石像带著两个少女急速向塞纳河底沈下去。
“纳纳!”
克雷蒙德大喊一声,抓住她的手,却由於巨大的地心引力,被迫跟著石像一起坠入河里。
克雷蒙德……救命!纳纳在水中紧紧抓著他的手,惊恐地呼救,却说不出一个字。冰冷的河水一瞬间钻入她的鼻子、耳朵、眼睛和嘴巴,甚至灌进她的脑子里,让她打从心底害怕得发抖。
不能呼吸,无法思考,惊慌,恐惧,挣扎,绝望……好痛苦……
“纳纳!振作一点,再坚持一会儿!”
克雷蒙德焦急地抓住石像上的金属链,狠命拉扯,见无法拉断,又游到石像的另一侧,寻找可以破坏的缺口,却失望地发现,这条特制金属链的坚固程度远远超出他的力量范围。
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连接纳纳和艾蒂克的金属环上。
忽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犹如当头一棒,把他砸得几乎晕眩。
他终於明白了杰欧瓦的意图,也明白了他多次强调要他选择一个的原因,其中的关键就是这个金属环。由於纳纳和艾蒂克的手被套在了一起,所以,假如要同时救出两人的话,就必须……斩断其中一个的手腕才行!
克雷蒙德克制住想怒吼的冲动,飞快地在脑中计算利弊,得出的结论是,他眼下有三个选择:
第一,选择西德拉,什麽也不做。因为死尸是不会淹死的,他可以不必急於一时,慢慢想出完全的方法来救她也不迟。但是,这样纳纳一定会死。
第二,选择西德拉,斩断纳纳的手腕。这麽一来两人都能够得救,只是纳纳必须永远地失去一只手。
第三,选择纳纳,斩断西德拉的手腕。和第二种选择完全相反,失去手的将会是西德拉。
显然,第一种是不可能的,他绝不会让纳纳死。那麽就只有在二和三之中作出选择了。
眼看纳纳的四肢滑动幅度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青紫,克雷蒙德立刻凑上嘴唇,将所剩无几的氧气全部呼进她肺里。在她睁开眼睛的同时,他疯狂地亲吻她,拥抱她,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旋即,从身上摸出银针,万般痛苦地对准其中一只手腕砸了下去。
一阵惨烈的呻吟声,伴随著浓稠的鲜血,迷住了克雷蒙德的眼睛,也将他的心瞬间撕裂了……
“呜──咳、咳……”
匍匐著爬回到岸上,纳纳剧烈咳嗽,竭力将气管和肺部里的水排出体外。她的双腿弯曲,两手撑地,虽然虚弱,身上却完好无损。
在她的身後,克雷蒙德单膝跪在地上,抱住嗥叫不止的艾蒂克,紧紧握著她的一只漆黑的断臂,一遍一遍安慰她:
“别哭,别怕……我会负责的……今後,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补偿你,我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不起,西德拉,这一次让我们重新来过……”
纳纳默默看著他们,无声地在心里嚎啕大哭。
原来最後,他保住了她的手腕,却选择了西德拉。
他说,今後他将会尽一切力量补偿西德拉,和她永远在一起,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他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这样一来,她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那个古板严厉的克雷蒙德,那个任性吃醋的克雷蒙德,那个脆弱无助的克雷蒙德,那个霸道小气粗暴又温柔的黑暗大魔王……再也不可能是他的克雷蒙德公爵大人了……
当天夜里,崩溃的国王桥下,纳纳就这样站在那里,看著受伤的艾蒂克,看著心痛的克雷蒙德,一直哭到天亮。她想,杰欧瓦果然是个天才,他所制造的痛苦,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了。
───
再次回到查亲王府时,已是早晨九点了。
堤法奄奄一息地躺在克雷蒙德的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他胸口的木桩虽然被克雷蒙德拔了出来,可是心脏受的伤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据他自己判断,今後可能会有好几个星期下不了床了。但不管怎麽说,能在杰欧瓦的攻击下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所以他也不能再奢求什麽了。
看见纳纳走进卧室,堤法挥了挥手以示招呼,虚弱之余,还忍不住调侃她:
“你怎麽看上去比我还凄惨啊?掉到河里了吗?”
纳纳“嗯”了一声,把背对著他,竭力不让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
“怎麽回事?这又是叫什麽什麽遁的忍术吗?”
纳纳不理睬他,甕著鼻子问:“你为什麽要躺在这里呢?这不是公爵大人的床麽?”
“喂,我可是伤患耶,而且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怎麽可用这种态度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