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他耳后的花印记,暗忖她居然忘记这件事了:“修习幻术的刑罚是什么?”
“死刑。”他回答得波澜不惊。
她迟疑了一下。
她本来想说你也应该接受该有的惩罚,但看着他的脸,忽然又说不出口了。
她无法断定是否三十年地牢生不如死的经历可以算作惩罚,到底死刑更残酷还是生不如死更残酷。
“我无法判断,也无权判断,玄,你自己选择。”她说。
接着,她总算讲到了圆桌谈话的中心:“只是别靠近我,我也会和你保持距离。”
“抱歉。”他今天第二次道歉。
“我很高兴你会道歉,我们能好好相处的。”她微笑。
她在心里暗自摔桌子: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当精灵人生导师!她做这个有工资拿吗?没有!
圆桌会议结束,黑袍精灵还在桌边,清油灯光在他的脸庞上跳跃,像微弱的星子。
他低下头露出了迷茫痛苦的神色。
晚上,她把玄扔出屋外。
睡到半夜,她走出屋子去察看他的情况。
他依然在原地,靠坐在墙边,身上裹着毯子。看见她出来,他抬起头。
“抱歉。”她坐到他旁边,隔了大约两米,轻声道。
玄没出声。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产生报复心理,一旦他有恶意的苗头,她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下手。
“你必须改掉所有坏习惯,”她顿了顿,“换作别人或许会用其他方式,但我只会打断你的一身骨头。”
夜里很安静,岛上阒寂一片。
她懊恼地叹了口气,往后靠在墙上。
和玄相处,她就会变成独自叨叨的说教派,像在唱独角戏一样。
他们彼此都沉默着,不远处是猴面包树,已经成熟的花朵散发出腐肉的味道。
她要离开时,玄却忽然开口道:“我要奖励。”
她错愕地回过头,暗自心惊:看来玄的社会化进度可观,居然学会和她讲条件了。
“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听着。”她暗自握紧了拳头。
“带我出去,”玄轻声说道,就像在地牢中呢喃的那样,“带我出地牢。”
“没有你,我会死在地牢里,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你已经从那里出来了。”她在他面前蹲下来,语气温和而坚定。
他黑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她看见他的眼中似乎有淡淡的水光。
“你已经离开了那里。”她重复道。
“啪”,一朵硕大的猴面包树的花朵落到地上。
“我依然被困着,”他的唇颤抖着,手背上的青筋微微蠕动,凝视着她好久,又说:“……带我出去。”
第五艘船
[我依然被困着……]
后半夜,绫顿把玄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