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雨靴,把洗过青梅的水倒掉。梅子的绒毛被刷下来,浮在水面,又被一股脑冲走。
腌青梅并不难,没什么技术含量,只不过是需要人干的活。这些活都是熟能生巧,做多了自然擅长。第一天,李耀祖还有点怕磕着碰着,弄坏东西,到后来,已经越来越熟练,拿玻璃缸时也能随意抛接。
干活的地方是用透明雨布撑的棚,日光从头顶降下,直接散落开来。梅子已经洗过了,分批次晒干。画工艺画的人和李耀祖一起,一个放盐,一个装梅子。
半天过去,三个人坐在棚外的板凳上,面朝田地,就着树荫,默不作声地休息。田里种的是玉米,风从远处的山头吹来,轻轻拂动汗湿的头发。
李耀祖手里捏了一颗青梅,转来转去,仰起头找树上的蝉。
李菜望着玉米的花,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夏天的时候,她和堂姐经常跟着大人去干活。堂姐拎着饭盒和水,她年纪小,只用打下手。童年时,李菜觉得堂姐好了不起,勤劳又懂事,脾气也很好。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很崇拜堂姐。
直到今天,堂姐还健健康康地活着,住在老家的水果市场附近,离李菜家坐公交车只有六站路。可是,什么都变了。堂姐和别人介绍的男人结了婚,辞了职,每天都在唉声叹气。李菜已经不亲近她了,就算见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耀祖递了一颗青梅过来,李菜犹豫了一会儿,接过去,捏在手里,慢慢放到嘴边。
味道非常酸涩。
晚上回去,他们吃了去年腌好的咸梅。梅子已经变黄了,尝起来味道更好。
李菜去采风,回来以前,她收到李耀祖的消息。
他说:“还回?”
李菜说:“嗯。要到下午。”
李耀祖回了个“1”。
李菜没吃午饭,忙到下午一点,准备去汽车站。李耀祖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
人生地不熟,连选个地方碰头都麻烦。不知不觉,李菜走到了早晨吃早餐的地方。这家店早晨卖生煎,到了中午,门面摇身一变,又卖起了钓鱼器材。李菜觉得很特别,给李耀祖定位了这里。
李耀祖是跑着来的。
走了一阵,不由自主就跑起来,他从人来人往的市集出来,穿过了道路宽敞,也没有什么车辆的马路。抵达目的地,隔着老远,李耀祖略微喘息,看到李菜站在店门前。
他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然后故意揉起眼睛,假装不经意。
她转瞬即逝地笑了。
两个人并排走。
李耀祖问:“去不去看电影?”
“你有钱了?”
“梅子。送了一批出去。他们非要给。”
李菜握紧了拳:“你不能拿他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