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柏点点头,再看方子上的药名,有:大黄、白术、芒硝、朱砂、甘草等,问道:“药引子还用吗?”
胡郎中说:“不用药引子了。”
韩家柏又看看药方,问:“这几味药都是管什么用的?”
“这些药都是清热解毒,通便排泄,先把体内的毒素排出,等身体好转之后,我再过来开几剂补气养血的药。”
韩家柏还是不放心,又问:“大黄、白术、甘草都是常见的草药,就不知为何要用芒硝与朱砂?”
胡郎中笑道:“芒硝与朱砂都是矿物药,芒硝是通便排毒,清火消肿的良药,正适合娘子病症。朱砂不仅可以解毒,还能镇静催眠,安神养心,娘子气躁,夜不能寐,用这个药不对吗?”
韩家柏慌忙应声:“对,对。”又犹犹豫豫地说,“我听说朱砂是方士炼丹的药,人人都知道有毒,胡先生却说解毒,我就不大理解了。”
胡郎中笑了一下说:“韩老爷懂得真多啊,你说得很对,朱砂确实有毒,但我为何要用它呢?韩老爷可听说过以毒攻毒之法?”
韩家柏点头说:“我当然知道,毒疮须用毒药来治,可弟妹没有毒疮啊?”
“你说的是外用,内用一样可以以毒攻毒,你刚才也看到了,娘子身上有红斑红疹,还有成片的瘀青,毒性已经转移到体外,不内服毒性药物很难克制外毒,因此,才开了朱砂这味药材。”
韩家柏被他说得晕晕乎乎,不知道真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胡郎中看韩家柏犹犹豫豫,拍一下他的胳膊说:“放心吧韩老爷,娘子体内的原毒与朱砂相克,相互化解,毒性可以抵消,我用的就是这个道理。”
韩家柏这才点了点头,赔笑道:“我随便问一问,怎么治疗全仰仗先生。”但心里还是存疑,忙从身上摸出一些银角子出来,胡郎中见状说道:“韩老爷莫非付我诊费?小的万不可再拿了,一则上次已经收得有余,二来又怨我这几个月外出不在家,让娘子遭受大罪,我之罪过,岂能再收诊费?”一边说一边将手掌向外推开,坚决不接受韩家柏的钱,韩家柏只好将钱收回,一直将他送出宅院。
胡郎中走远以后,韩家柏让长庚牵出骡子,一个人骑着骡子去集上买药去了。
来到镇北汪家药铺,见柜台里边只有一个伙计,韩家柏问:“掌柜的可在?”
药店老板从里屋出来,问他什么事。韩家柏将药方递过去说:“这个方子可有问题?”
老板看了一会儿说:“这是个排泄解毒的药方,不知道病人得了什么病?”
“病人先前吃药过量,胸闷气喘,浑身痛痒,这还是那个先生开的药方,我不放心故来询问。”
“这里虽没有缓解胸闷的药,但若因服药过量通便解毒也是可以的。”
韩家柏犹豫一下说:“就不知这朱砂有什么用处?听说这个药有毒啊?”
“朱砂虽有毒,但剂量不大,服几剂没有问题。这位郎中用这味药,可能就是想到病人浑身痛痒,用此药可以安神、镇静,另外这个药也有排毒益气的功效,用得还算地方。”
韩家柏还是不放心,又掏出上一副方子,递给药店老板说:“这个方子可有问题?”
药店老板接过来看了一下说:“这个方子我见过,拿来好多次了,我跟买药的人说过,其中有雌黄不能久服。”
韩家柏点头说:“就是服的时间长了才中毒的。”
药店老板问:“什么病要服那么长时间?”
韩家柏不敢说打胎的事,突然又想起药引子来,问道:“这个方子还需两个药引子,一个是蜂蜜,还有两三个大烟壳,会有问题吗?”
药店老板又看了看药方说:“这是哪个大夫开的,方子上也没注明药引子啊?”
韩家柏一惊,以为问题就出在这里,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药店老板想了一下说:“大烟壳有止痛、止泻的作用,与其他药也不相冲,就是一次用两三个恐怕分量过重,若是经常抽大烟的人用这个分量倒也无妨,如果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大烟的人,一次用两三个大烟壳只怕会上瘾。你家亲戚以前服药过久怕是上瘾了吧?”
韩家柏叹息道:“大夫交代过我,只怨我没当一回事,看来与大夫无关。谢谢老板!”然后抓了三服药离去。
草儿之死
义爵出疹子,韩母决定前往前庄陪伴孙子。她走到西院门口,吩咐秋来福找一个犁铧尖。拿到犁铧尖后,韩母前往香莲住处,告诉她小孩出疹子需要打醋坛,这样屋子里充满酸醋味,瘟神就不敢靠近。
接着,韩母在外面架起一堆木柴并点燃,将犁铧尖烧红。她拿盆去厨房倒了半罐醋,等犁铧尖烧红后,用火钳夹着放进盆里。顿时,醋翻腾起来,烟雾和酸醋味弥漫整个屋子,让人忍不住打喷嚏。
打醋坛是一种古老的杀菌方式。过去的人们不懂细菌,误以为可以驱除瘟神。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们将细菌视为瘟神的象征。
香莲曾在白家见过老板娘这样做,因此没有反对婆婆的做法。
天色渐暗,韩母才离开香莲租住的房子。她叮嘱香莲,小孩出疹子最重要的是保持屋里干净,这几天不要外出,就在家照看孩子,别让外人进门。
韩母走出前庄,看见韩家柏骑着骡子过来。她放慢脚步等待,询问他去哪里。但韩家柏没有理她,甚至没看她一眼,拍了一下骡子就走进寨门,留下韩母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