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倒是见到她人了,可她一直坐在偏僻角落,一副不与人结交的超凡绝尘模样,我实在不敢上前搭话。方才我见她对两位公主态度和缓,本想请八公主代为引见,可八公主被宜妃娘娘叫去说话了,我不敢前去打扰,只能厚颜请公主引见一二。”
王贵人说来说去,还是在明明暗暗试探容淖与春贵人之间,是否有潜在联系。什么引见,不过是托词。
“除去相互见礼,我并未与春贵人过多寒暄一句。”容淖眉梢微挑,面无表情道,“王贵人若真想认个姐姐妹妹,有对我长篇大论的功夫,不妨去到春贵人面前,你如此情真意切,她必不会拒人千里。”
这位王贵人是这么些妃嫔里,第一个贴上来试探容淖的。瞧着是个心浮气躁,沉不住气的蠢材。但她一个出身低微的汉妃,却在阴谋诡谲的后宫中,平平安安生下了两个皇子,并明里暗里照拂,养大立住。用膝盖想,也知此人绝非是面上这般愚顽的简单角色。
“如此……”王贵人伏低做小试探容淖这小半天,见容淖仍旧水泼不进,憋屈得紧。奈何容淖有皇帝撑腰,她奈何不了,只能讪讪铩羽而归,“多谢公主提点,我记下公主的情了。”
王贵人笑脸僵硬,忍怒起身欲走。
“不必。”容淖神色悠闲,不咸不淡道,“对了,王贵人若真心与春贵人相交,最好莫要提及什么同为汉女之事。众所周知,皇阿玛新册的春贵人,乃是满人伊尔根觉罗氏。”
王贵人脚步一乱,惊色难掩,不敢置信去看容淖。
可容淖已低下头,自顾摆弄起桌案上的茶具。
一时间,王贵人越发惊疑,欲言又止。
六公主方才言及春贵人移花接木到身上的姓氏出处,是随口一提,还是另含深意。
若是六公主嫌她聒噪太久,烦人得紧,故意拿圣旨说事,堵她两句也就罢了。
可若另含深意——难不成是六公主从皇帝处察觉到,等这阵子的流言蜚语被时间抹平,春贵人将来大有前程,不容非议,以免再次牵连到皇帝身上去。
所以,春贵人只能是伊尔根觉罗氏!
假如春贵人当真大有前程,占去最后那个嫔位,那她又该何去何从?继续憋憋屈屈在贵人位置上蜷缩一辈子,连想见孩子一面,都要上下打点。
疑心生暗鬼,王贵人觉得容淖肯定是故意向自己透露消息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
素来低调,从不显山露水的六公主突然玩弄手段,意欲何为?
难道是打算借她的手,先行扳倒春贵人,然后趁她与春贵人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扶持通贵人渔翁得利。
王贵人深深看了容淖一眼,心中有了盘算,眸中划过一丝势在必得的亮光,浅浅扬起笑脸,袅袅娜娜走开。
——一个长在福窝里的小丫头片子,何为风雨尚没亲历过,便想仗着几分小聪明,稳坐钓鱼台,真是可笑。怕是算计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聪明反被聪明误。
容淖捕捉到了王贵人转身见不经意流露的得色,心知赴宴的目的达到,又略小坐片刻,便先行回了照水阁。
其实,早在赴宴之前,容淖并未真切设想过去算计谁,才能使自己利益最大化。她只是打算推波助澜,让乱局更乱,然后见机行事。
王贵人心思不正,主动送上门来,便怪不得她了。
小宴当日的傍晚,钦天监终于推算出了十日之后,正是宜奉圣驾北巡的吉日。
十日,不算长,也不算短。
以王贵人的手段,估计很难在北巡之前让一切尘埃落定。
毕竟,她对上的可是春贵人。
一个能凭一面之欢,迅速把身份从低等汉人臣妻转变为宠妃的女人,怎会是好相与之辈。
容淖一脸平静的替自己把着脉,分神忖度起自己该如何适时的帮王贵人一把。
脉把完了,办法也想出来了。
容淖随手替换掉药方里的几味药,支开嘠珞去重新配药。
然后,迅速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刺进自己的左前臂掌侧的手厥阴心包经穴,止住那股不知从何时起,如梦魇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纠缠她的撕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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