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浮控制着本能的反抗挣扎,在他以为自己已被制服放下警惕的时刻,手里抓起一把雪迅速糊在对方眼睛里,拔下发簪刺进他的脖子里。
“啊!该死的!”谭舟吃痛,一把甩开她,拔出发簪,鲜血直流。他愤怒,一个渺小如蝼蚁的人类竟然两次伤了他。
谭舟暴起,一脚踢在春浮的腹部,她来不及躲开,被一脚踢中。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
她被踢飞滚落到悬崖边上,身体在惯性下直直向下坠落,耳边是刺骨的寒风呼啸。
谭舟站在悬崖边上,盯着黑黢黢的深渊,暗自懊恼,自己竟被那女人拙劣的激将法给惹恼。
砰的一声砸在厚实的积雪上,瞬间感到身体被摔得骨头都要碎掉。口鼻里腥甜的血喷涌,呛得她忍痛翻过身,抓起一把雪擦掉脸上的血渍,忍不住干呕。而出黑暗中的冰天雪地,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呼吸微弱,伸出一只手在空气里想抓住什么。
春浮动了动红肿僵硬的手指,试图找到触觉,能感受到的,只有寒冷,无尽的冷。
她想,自己已经尽力活着了。没有落到那人手里被当作筹码。
这时地面再次震动摇晃,电闪雷鸣聚集在上方摔下来的地方,春浮仰躺,眼睛里映出那壮丽的异象,身体生机黯淡,她觉得好冷,再没有力气抱住自己。
手臂缓缓垂落,被一只灼热大掌接住。温暖的光亮包围了她,春浮费力睁开眼睛,男子出尘脱俗的容颜依旧。这一次,他踏雪来到她身边。
“这是终点吗?”天空上电闪雷鸣还未停歇,她抓了一把雪紧紧捏成团,眉毛与头发已经结冰,身体知觉消失。
“不。这不是我们的终点。”男子抱起了她,暖流流转在身体里,一只温暖的手掌放在她脸上。金色气息在她周身流转,断裂的骨头在愈合,脸色恢复红润。
他们没有只字片语,男子手掌摩挲着她的脸颊,为她整理缭乱的长发。低头亲吻她微冷的唇,气息交融,她闻到属于他的味道,幽远清冽,如同这满天飞雪。她闭上眼睛仰头承受,喉咙哽咽发酸。
柔软的唇从原地离开,落到脸颊、鼻尖,然后是眼皮,再到额头。
她看到他眼角有银色的光,指尖在他眼角摩挲,看着指尖沾染着发亮的水渍,他哭了。
“春浮,一切已经结束。从此,你想要的丰盛生活,都会实现。”云箴脸颊贴着她的耳朵,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她说不出一个字,搂着他的脖子,贴紧他脖子那块温暖的皮肤,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呼吸。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刻。
还是那间屋子,晚霞照亮了房间。她起身,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身体。书桌上放着她的香烟和手机,她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满屏的新闻占据。
点开一个页面,是锡源以及其他几个沿海城市因突发海啸引起地震,好在疏散及时才没有造成严重伤亡。
秦淼来看她,给她带来了美味的松子。
“住在山里的时候,常有一种长尾雉跑到院子里,它的主食是松子。”秦淼声音轻快,眉毛飞舞,“它们的羽毛很漂亮。小时候不懂事,追着它们跑,就想拔那些漂亮的羽毛。被大人教训了好一顿。”
她听得咯咯发笑。经历一场奇幻之旅,她原本封闭麻木的心,却再次柔软敞开。
“你真好玩。”春浮微笑,眼角有笑出来的湿润。
“春浮,人生不过百,你要微笑,要让自己快乐。”秦淼又给她倒了一杯白酒。
“不醉不归。”她举起酒杯与秦淼碰杯,仰头一口饮尽。
秦淼红着一张脸,潋滟发光,眼睛亮晶晶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春浮摇摇头,有些迷茫。
秦淼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本红色存折递给她,“这是云叔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补偿。”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她打开存折,里面掉落一张纸片,是黑白相片。相片里是一对年轻男女。场景应该是在海边或湖边,两人坐在一艘小船上,女子穿时髦的吊带碎花长裙,戴一顶巴拿马草帽,手中捧着一束雏菊,明眸皓齿,眼角可见一颗泪痣。男子穿休闲短袖短裤,相貌清晰可辨俊美儒雅,时髦的发型。两人亲密的并肩而坐,男子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她拿着这张相片沉默许久。
老旧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温柔的情歌,她们趴在桌上静静地听。
“春浮,你有喜欢一个人吗?”秦淼语气里有些恹恹的。
“应该有。”她没有丝毫犹豫。
“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在黄昏时刻邂逅一片晚霞的宁静与喜悦。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了。”
“真抽象。”秦淼似懂非懂。
“人对事物的喜爱,很像爱的感觉。但那不是爱,只是一种感受。”她内心此刻分明而清醒,不再纠结于最后两个人的道路走向。
她想念他,却只能保持静默。
我顺利考上大学,带着母亲远走高飞。在陌生城市,我们相依为命。母亲经历长达几年的疯癫,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使她发胖。
以前她爱穿漂亮的长裙,现在已经无法再穿上。来到另一个城市后,母亲的状况反而越来越好,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母亲对我说,自己已经治愈。
父亲再没有联系我们。不关心我们的生活状况。为了生活,我在食堂里兼职,周末做家教。生活虽然拮据,但我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