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冷笑道:“好,便算你说的这身世为真,那我再来问你。你既受师父之嘱继承掌门,便该即日回归峨嵋。师父逝世,本派事务千头万绪,事事均要掌门人分理,你却孤身一人突然不声不响的回到大都,倒是为何?”
赵敏闻言一惊,想:她竟是又回了大都?难怪此时峨嵋派还未曾离去。却又听周芷若道:“只因师父交下一副极重的担子,放在小妹身上,是以我非回大都不可。”
丁敏君逼问道:“那是甚么事?此处除了本派同门,并无外人,你尽可明白言讲。”
周芷若道:“这是本派最大的机密,除了本派掌门人之外,不能告知旁人。”
丁敏君道:“哼,你甚么都往‘掌门人’这三个字上一推,须骗我不到。我来问你,本派和朝廷仇深似海,师父所以逝世,便因鞑子将咱们囚于万安寺之故。然则师父尸骨未寒,何以你便悄悄的来寻那个姓赵的妖女?”
赵敏听到“姓赵的妖女”这几个字时身子不禁一震,蹙眉望向周芷若,似有所思。张无忌却是更加不解,看了看赵敏,又望了望周芷若,心想:周姑娘那天在万安寺塔下,真恨不能杀了赵姑娘才是,又怎会回来寻她?难不成是要寻仇?
只听周芷若道:“我没有!”
丁敏君大声道:“你还想抵赖?你叫静玄带领大伙先回峨嵋,自己却鬼鬼祟祟返回大都,众同门情知不对,这才跟随回来,一探究竟。”说着偏头冲静玄问:“静玄,周师妹只同你说她有一件要事,需得回转大都,却偏又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讲,你可知是为何?”
静玄闻言一愕,道:“师尊圆寂的当口,掌门人匆匆而去,想必也是关乎本门的大事。”
“那你可就错了!”丁敏君大声道:“你们到大都前,我已先亲自蹑在周师妹的后头,你们可知我眼见到甚么?哼,咱们周师妹入了大都城,旁的不顾,头一件事,便是打听那妖女的所在!”
周芷若脸色一白,又见丁敏君朝自己看过,问道:“师妹,方才你怎么问那客房中的掌柜来着?‘劳你的驾,这大都城中可有一处王府吗?嗯,是当朝汝阳王爷的府邸,敢问在哪个方向?’”她尖着嗓子,学起周芷若慢吞吞的声调,装腔作势,说得加意妖媚娇柔。
赵敏听得丁敏君的语声,只觉毛骨悚然,心中一震,又想:她竟想去王府,做甚么要事呢?
周芷若道:“你只管信口开河,我与赵敏仇深不共,早已恩义断绝,便是我真去寻她,又有甚么稀奇?”
赵敏听得她说恩断义绝几个字,心下一沉,不禁涩涩。
丁敏君道:“这可不是我信口雌黄,这里众同门都曾亲眼目睹。那时在万安寺塔下,你刺那姓赵的妖女一剑,她居然不闪不避,对你眉花眼笑,而你也对她挤眉弄眼,由割喉改为透肩,不痛不痒,轻轻刺了她一下。试问对付一个束手就擒之人,若诚心想杀,又怎能刺她不死?这中间若无私弊,有谁能信?”
周芷若哭了出来,说道:“谁挤眉弄眼了?你尽说些难听的言语来诬赖人。”
丁敏君冷笑一声,道:“我这话难听,你自己所作所为,便不怕人说难看了?”
她尖酸刻薄之语,连赵敏听了也不禁着恼,暗自叹道:这姓丁的说话刁钻歹辣,我只听几句也受不了,周姑娘却忍得多年,那是极不容易。
丁敏君见周芷若无言以对,又笑了笑,道:“周师妹,师父虽有遗言命你接任掌门,可是她老人家万万料想不到,她圆寂之后尸骨未寒,本派掌门人立即便将峨嵋出卖给朝廷!”
周芷若喝道:“胡言乱语!”
峨嵋派中大多数弟子本来都遵从师父遗命,奉周芷若为掌门人,但听丁敏君辞锋咄咄,说得入情入理,均想:当初被囚万安寺,那鞑子郡主对待周师妹便不同旁人,她二人若真关系不菲,周师妹将本派卖给了朝廷,那便如何是好?
张无忌见周芷若楚楚可怜,心想:此时我要替周姑娘出头倒是不难,可必会累她成了峨嵋派的反叛,却该如何是好?
只听丁敏君又道:“这关乎本派存亡兴衰,先师若知此事,也必定另选掌门。依我之见,不如请周师妹交出掌门铁指环,咱们另推一位德才兼备、资望武功足为同门表率的师姊,出任本派掌门。”
周芷若闻言大惊,道:“我受先师之命,接任本派掌门,这铁指环决不能交。我实在不想当这掌门,可我曾对师父立下重誓,决不能……决不能有负她老人家的托付。”这几句话说来半点力道也无,有些同门本来不作左右袒,听了也不禁暗暗摇头。
丁敏君厉声道:“这掌门铁指环,今日你不交也得交!”说话间,便朝周芷若拔剑而出!
长剑直逼过去,周芷若并不想与同门相残,侧身一闪,脚下轻功顿出,便要走脱,丁敏君哪里肯让,喝道:“休逃!给我留下铁指环!”
她纵身而起,剑锋横挡周芷若面门,另一手招式擒拿,扣住周芷若右腕。周芷若拂袖甩开,同时往后一避,足下再退几步,道:“丁师姊,同门一场,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我不是逼你一个,我是为本门的兴衰荣辱着想!”丁敏君冷哼道:“静因、静慧,你们带几个弟子上去,将本门信物拿回来,万不可落在朝廷的手里。”
静玄斥道:“敏君,你这话甚么意思?”
丁敏君道:“我方才说了那么多,静玄你难道还瞧不出么?周师妹和妖女本是一伙,为了图谋峨嵋掌门之位,暗通款曲,试问咱们又怎能将铁指环交到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