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后的片刻温存尤为熨贴,萧挽月掌心轻轻抚过踏云的毛发,低头朝她轻笑道:“它和你很像。”
黎晚澄撩起眼皮看她,嗓音还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嗯?”
踏云还在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如今也已快到宫门处,萧挽月盯着她的眸子,毫不掩饰其中深情,声音轻柔缓慢:“性子看起来烈,实际上温驯的很。”
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女将,有着那么一双冷厉的眉眼,叫敌人闻之丧胆。可在她眼前,却好似被春风拂化了一般,冰融雪消,变成了一只连伸爪子都显得乖顺的小猫儿。
黎晚澄只是笑,不与置否。
有令牌在,入宫也一路畅通,此时宫内宴会已经结束,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清的模样。
萧挽月看着被雪覆盖的红墙绿瓦,有些怅然。
为君者讲求不动心,而她偏偏参不透,纵然聪慧如她,自幼便能掌握历史兵法,精通驭臣之道,但人生这本书,她始终无法给出恰当的注脚。
黎晚澄照例将萧挽月送回寝宫,自从秋猎之后,她一直陪在女君身侧,几乎寸步不离,所以对于帮她更衣一事已做的十分娴熟。
她半弯下腰,将被褥细细掖好,拿出宫女提前烧好的汤婆子,搁在萧挽月的足旁,又拿起剪刀,将一旁蜡烛的烛芯剪灭。做好一切,她正打算离开,衣袖却倏地被人拉住。
黎晚澄愣住:“陛下?”
那人也不言语,只是将她拉的更紧了,黎晚澄抬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抚似的。
“太晚了,陛下该睡了,明日我再来找陛下。”
不知为何,今夜的萧挽月似乎格外粘她。
在他人面前素来冷淡疏离的女君,此刻拉着她的衣袖,掐着低柔声音的说冷,让她不要走。
这般娇娇软软的求她留下,惹的她心尖都软作一团,她卸了力,抬手将外袍褪下,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萧挽月身体不好,一年四季都手脚冰凉,在冬天更甚,哪怕屋内不间断的烧着炭火,被窝里也有暖热的汤婆子,但她的手还是凉的跟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黎晚澄摸到她的手,而后便捧着放到心口处温着。
烛芯已被剪灭,黑暗中,女君的声音莫名含了分寂寥:“阿澄,若是有一日,我先你而去了,你当如何?”
黎晚澄动作一滞,旋而轻笑:“陛下洪福齐天,不会发生这种事。”
手腕倏地被捉住,萧挽月盯着她,眸中含着分她看不懂的情绪,依旧固执的问:“若我非要一个回答,你当如何?”
她眸子中暗藏的占有欲喷涌而出。
黎晚澄顿了顿,十分认真的答她:“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会追随陛下而去,生同衾,死同穴。”
萧挽月混乱的心绪被她的话抚平,垂下眼睫去寻她的唇瓣,手臂自然而然圈住腰肢,几乎要将她揉进怀里。
在马上的那一回耗费了不少体力,黎晚澄已经睡了过去,迷蒙间,女君突然贴上她的后颈,万分珍重的轻轻吻过。
“阿澄,若有一日我真的先你而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日,黎晚澄便接了圣旨,动身启程去往岭南。岭南乃是南煜的要塞,又是南方的重要交通枢纽之地,先前一直由宰相负责岭南的军务和布防,如今他因罪被斩,岭南一事便暂时搁置下来,无人接手。
萧挽月原先计划建造运河,将岭南与北广两地连接,中通京城,一是为了推动南北的经济发展,二是方便粮草的运输。
此事事关重大,开凿的距离深度所都需精密计算,人力物力也消耗良多,故而她当时交予了宰相去办,不料动工过半,柳德善却突然领兵谋反,这件事便也就暂时搁置下来。
目前她信任之人唯有黎晚澄,运河一事又牵涉过多,交与他人萧挽月也不放心。
启程之前,萧挽月亲自抬手为她整理衣襟,语气含了分不舍:“阿澄,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好。”黎晚澄不禁失笑,来回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她这副样子倒像是她要一去不复返了似的。
——
北广,总督府。
“沈大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本汗过来,可是考虑好了?”男人敞腿而坐,身上穿的深棕色皮甲,手里拿着半只鸡津津有味的啃,与中原人用膳恪守礼数截然不同。
眼见着一桌子佳肴被他祸乱的不成样子,沈青微不可察的蹙了眉,终究没说什么。
此人名为库尔罕,是夷族的汗王。
沈青跪坐在蒲团上,半眯着眸子,轻轻嗯了一声:“届时我会将城门打开,可汗便能领兵直达京城。”
北广与京城接壤,也是京城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夷族大军能攻到这里,那么他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库尔罕豪迈笑了几声:“只要你我联手,莫说这小小的南煜,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的!”
沈青眸底划过一丝轻蔑,面上却是不显:“若事成,这天下皆归可汗所有,我只有一个要求,将萧挽月留给我。”
“哦?原来是为了美色。”库尔罕仰头将酒灌下,拿袖子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本汗倒是好奇这南煜女君是何等容貌,竟能让沈大人如此念念不忘。”
沈青但笑不语,只有用力到微微发青的指尖暴露了他的情绪。
念念不忘……呵,倒也确实是念念不忘。
当年的事宛若一根利刺,在他的心里扎了整整十二年,这份痛苦和怨恨,他势必要让萧挽月偿还。
千里江山不及你
岭南位于国土最南方的边缘地带,气候酷热,常被作为犯官流放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