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确听见自己鼓动地心跳声,少年忽然转过头来,笑着冲她说:“醒醒,我们一起躲起来,不要被命运找到。”
那天,裴确被檀樾带着,去了她一直以来只能仰望的对岸。
他带她走进四季云顶,站在刚刚他发现她的那个石墩旁,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在同一个高度上,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裴确从没站在这样的角度上看过那座跨河桥,以前觉得它的体积很庞大,和山一样大,压着让人喘不过气。
可现在它在她眼里,只需小拇指的一个指节便能把它全部遮住,它变得极其渺小,甚至不如一粒米。
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心里住进一座鼓风机,浑身都开始飘飘然。
只是电源在檀樾的手里。
“其实我妈妈人不坏,”檀樾背过身,身子半倚在石墩边,冷风也没能吹散他嗓音里的温柔,“她只是太希望我好,有时候会有些着急。”
两个人紧握的手还牵着,裴确也不再看夜景,转回身,坐在檀樾身边安静地听。
“如果那天她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
“没有没有!”裴确慌忙摆手道,“檀樾的妈妈是好妈妈。”
想了会儿,她又垂头补充了一句,“妈妈都是好妈妈。”
裴确每次说话,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真挚感。
像只小动物,檀樾很想摸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我妈妈应该不会再让我喝牛奶了,”檀樾说,“醒醒,以后你都在校门口等我吧?我每天都给你带草莓糖。”
他摸了摸裴确的头,“但你这次得藏好一点,千万不能再让我妈妈发现了。”
“啊对了,明天就是周五啦,”檀樾起身,指着对面的一栋楼说,“醒醒,我家就住在那儿,不如周末的时候,你来找我玩吧?”
秘密“比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檀樾”……
大概是夜晚十点后,天色愈发暗沉了下来。
街边整排点亮的路灯,连跨河桥下的水潭都照不清的时刻,檀樾带着裴确离开了四季云顶。
他们沿着来时路往回走,直至宽敞明亮的路面逐渐变得坑洼不平,鼻息间同时闻见隐约河腥味时,裴确知道快到弄巷口了。
她蓦地转过身,三两根手指在背后轻轻勾成一个扣,拦在檀樾身前,低着头说:“我已经到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檀樾在原地顿住脚,抬眼,目光越过裴确落满昏黄路灯的头顶,向她身后望去。
一片模糊不清的漆黑里,他认出了那个熟悉的下坡。
它的尽头实在太暗了,一点光亮都没有。仿佛水底危机四伏的暗流,住着随时会苏醒的野兽。
“可是——”
他不放心裴确一个人走进去,还在犹豫时,胸口处猛地顶来一道推力。
“你快走吧,回去晚了,会被妈妈发现的!”
裴确浑身的力气都使在把檀樾往外推上了,导致她低喊出声的嗓音像蚕丝,断断续续的,却又十分坚持。
一直到那抹漆黑被远远甩在两人身后,檀樾忽然刹住脚跟,单手圈住裴确顶在他胸口的手腕,挪到右侧肩膀,眉心微蹙,满脸无奈地唤她,“醒醒我不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