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韬以更拼命的姿态投入日常管理与sg的研发。据我观察,他身边没有女人。离异,应该是另有原因。其实,坊间一度将我传为第三者,看我们坦然自若,风声也渐渐低下去了。
z入院后,我和端木并不怎么联系。在我看来,当我说出——我不会去爱一个只顾着自己而丧失原则的人时,我们就算分手了。
他也不像以前死缠烂打,偶尔给我打电话,不外乎告诉我z在医院的情形。
探视期要在一月后,但他有钱,可以在医院安插耳目。
我们曾经聊过z旧病复发的原因。
端木说:“也许他并不愿意痊愈。”
我觉得端木在胡说八道。这天底下,哪有人愿意做疯子的。
他讲:“精神病人有他的逻辑,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疯子。我们治愈他,无非是让他们遵守所谓我们正常人的逻辑。但我们的逻辑就一定正确吗?回顾一下,我们在遵循我们的处事规则时,也曾经感到无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内心一定要强大。但他显然不是。所以他选择逃避。也许不能说逃避,是真实地生活。我想,只要他不伤害自己,不如让他待在自己的体系中,大家相安无事,就像不同品种的树木,是不是也挺好?
我觉得端木说得有点道理,但又忍不住用自己的小人之腹度他的小人之心,”你巴不得他永远做疯子,这样你就可以充满优越感。“
端木叹口气,说:”我能有什么优越感?晓苏,在跟z的较量中,我已经输了。当然,我输在自己。“
之后,端木为推销z的画作多方奔走,有几家机构看中,但大多希望拿z的精神状况炒作。端木一概拒绝。最后他决定自己亲自来做。
”如果你同意,签份代理合同。我帮你运作。我想给他办个画展。无论他现在能不能体验成功的滋味,成功曾经对他很关键。我要帮他达成这个心愿。”他说。
“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曾经跟他许诺过。只是想履行自己的诺言。”
我忽然觉得这个端木跟我认识的那个似乎不一样了。
到一个月的约定期,我去医院见z时,发现z正抱着猫在院子里晒太阳。他胖了不少,眼神也有点呆滞。陪一声说话,是治疗的副作用。他还说,情绪已经控制下来,幻觉也少了。再半个月就可以出院。
“那只猫——”我看着眼熟。再仔细端详,方认出就是端木送我的金吉拉,z失踪后,我送还给了他。
果然,一医生说:“是端木先生带来的。”
又说:“端木先生时常来电话问候病情。听说z恢复得快,就过来探视。其实这阵子他经常来,给z带好多东西,吃的,玩的,还有颜料和画笔。端木先生每次来都会很耐心地跟z说话,还带他打球。不知道的都以为他们是手足。”
我心内一窒,又一热。一声转身打开z的房间门,屋子略有凌乱,主要是杂物过多。靠墙一侧,扔着各色食品包装袋,还有z的画纸撒在地上。
医生说:“z很善良,每次拿到吃的都要分给别的病人吃,宁可自己不吃,也要见者有份。端木先生知道了,来探视的时候就会带很多东西,每次他来,就是我们这里病人的节日。很多病人都喜欢他。我以前以为端木先生可能有作秀的成分,他甚至把自己当做他们的一份子。上次他跟我们院长说,想给医院捐点钱,让我们来培训更多有人情味的看护。他的行为也给了我们启发,我渐渐想,这种无法根治的病是不是可以通过爱的治疗来找出出路?田小姐,你真幸福,有这样出色的男朋友。他也让我改变对富二代的看法。”
端木为了z能够收到院方的重视,也为了方便我过来探视,曾跟踪长点过我是他女友。我有点脸红,内心那股热流却激荡得更厉害了。
医生有事,道声失陪走了。我默默收拾房间,脑子里却全是端木。擦桌子时,看到桌上有本素描本,首页画着小卫的石膏像,笔触僵硬呆板,不像z的手笔。我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某页画有女子像,女子我认不出来,但背景与站姿似曾相识。想了下,才想出端木曾在君阅经典的喷泉前,用手机给我照过相。那么是照着照片画的了。真不敢相信,能画的那么丑。我嘴角牵出一个笑容。
“喵呜”医生,小猫蹿回来了。
“晓苏晓苏——后面是全喘吁吁的z。
我以为z认得我,高兴极了。但他只是抱起猫,把脸贴到猫的脖子里,”晓苏晓苏“地叫开了。
“她是晓苏?”我指指猫。我们以前从没给猫起过名字。
“是啊。”z瞄我一眼,把我当一个陌生人,“端木起的名字,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好像以前听到过。”
我有点啼笑皆非。但看看z对小猫的亲近,想想,自己也许还不及这只猫呢,它给了z多少安慰啊。
“我也叫晓苏。你认得我吗?”
“你是晓苏啊。”他哈哈笑了起来,“你怎么会起一只猫的名字呢?”
他还是记不起我,但猫认得我。她还那么害羞,用爪子蹭了蹭我的腿向我问好,然后在我身边安静地蹲下了。
这时候,楼下响起一阵喧哗。z竖起耳朵听了听,猛地站了起来,蹭蹭往外跑。
我抱起小猫,“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好不好?”
端木在院子里派发食品和玩具。其实太阳正在落山,天地浴在一片明亮的水红中。他被病人簇拥,各自依旧高挑,但因为脸庞始终向下,我只能看到他周身一圈金色的光芒。黄昏正在他身后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