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宝娣小小的脑袋插进来,接过花竹的话头。
“你知道什么呀?”花竹抚了抚宝娣的头顶。
“那个常玉也是这样的,”宝娣抽了抽鼻子,说道:“晓夏姐姐是临安城里来的,那个人想要通过晓夏姐姐过上好日子。”
“宝娣真聪明,我们不理他。”方晓夏摸了下宝娣的脸,“你去玩儿吧。”
“晓夏姐姐可千万不要上当啊,之前小玉姐姐就上当了,她现在可怜极了。”
“常玉怎么了?”花竹弯下腰,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常玉的消息。
“常玉是个骗子,看到他要躲远一点!”宝娣说完这句话,嗖嗖跑远了。
花竹来不及再问,刘帙晚已经走到眼前。
“晓夏姑娘,花大人。”
方晓夏不怎么理会他,回了一礼后,拉住花竹的袖子,说起疫情来。
“我们不能一直在城外安营扎寨,时间久了,容易滋生暴乱。”她不愧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大小姐,对于官民矛盾,有着十足的敏感度。
“十年前,镇江的那次疫情,就引起了流民暴乱。”刘帙晚硬插话进来,朝方晓夏弯眉一笑:“晓夏姑娘可有什么吩咐小生去做的?”
“你想要帮忙?”方晓夏问道。
“当然,我此次冒险出城,就是为了晓夏姑娘。”刘帙晚看着方晓夏沉下去的面色,改口道:“就是为了给晓夏姑娘帮忙。”
“那你和倪家三虎一起,上山找药去吧。”
“晓夏姑娘,我一介书生,还是跟着你做些活计比较好,哪能跟他们五大三粗的……”他话没说完,方晓夏已经离开了。
刘帙晚堆笑的面颊瞬间垮了下来,他见方晓夏走远,看也没看花竹一眼,大步流星走开去找三虎了。
三虎碰壁,谜案初见端倪
到了晚上,众人又围在火边分拣今天的药材。花竹有心打听常玉,装作不经意,提起上午宝娣说的事情。
众人听他说起常玉,纷纷叹了口气。
韩三姐最先开口:“常玉原是罗村人,叫做常金蝉。他从前家庭条件不错,可父母去世后,他接连败光了家产。后来……他没有钱花,便逼着家里的姐姐……逼着家里的姐姐去……”
韩三姐脸皮薄,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对面坐着的钱二娘却没有顾忌,敞开了说道:“逼得他姐姐出去卖了身子,挣钱给他用。”
“后来他哄骗小玉和他相好,本来两人的婚事都快定下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日,常金蝉站在村头,大肆宣扬小玉怀孕了。”
“我们当他是穷的得了失心疯,也没有几个人信他。结果第二日,小玉妈妈居然上吊死了。我们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
“常金蝉这男人,手段是真的可怕。他因为担心小玉家里不同意婚事,就硬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只是可怜了小玉。”
篝火前的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道。
“那他怎么又和临安城的李家结了亲呢?”花竹想起李睦。
韩三姐捅了捅身边的一个女子,说道:“你从前和小玉相熟,你告诉花大人。”
“小玉母亲去世后,她父亲坚决不让小玉嫁给常金蝉,又让她把肚中孩子堕了。常金蝉见结婚无望,就偷了他姐姐攒下的钱,跑去京中讨生活了。结果才去了一年不到,就得了李家的姑娘的青眼。”
韩三姐见她说完,接过话头来说道:“听说他经常在临安城内做善事,但是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出身,从来不许身边的人提起罗村。”
钱二娘冷冷一笑:“人前不让别人提,人后可没少祸害咱们村!单说他在村里养的那三只虎,说是要统管乡里殡葬发丧,不用乡亲们出丧葬费。但那人葬出去,连个坟头都找不到,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也做得下去!”
“三虎是做殡葬的?”三虎花竹见过,就是被派去采药的那三个人。
三人与其说是去采药,不如说是每天在外游荡来得恰当。这三个不服管教的壮汉,是同姓的堂兄弟,整日里跟花竹要入城的腰牌,说要进城做生意。花竹倒没想到,他们口中的生意是去发丧。
“他们哪里是做殡葬,根本就是在抢劫。”钱二娘继续说道:“谁家死了人,那尸体准保被三虎抢走——”
“咳咳咳!”几声干咳同时响起,打断了钱二娘的话。花竹远远地瞧见,三虎带着刘帙晚走了过来。
“花竹。”刘帙晚还没到跟前,已经唤起花竹的名字,这一次,他换上了曾经温柔可亲的面孔。
篝火烧得猎猎作响,花竹站在旁边,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花竹。”刘帙晚走近,亲亲热热地拉了花竹的手,说道:“三位大哥想借你的腰牌一用。”
花竹抽回自己的手,说道:“不借。”
“若不想借,给我们签个通关文牒也可以。”大虎示意二虎拿出几张纸。
“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让任何人进城。还请诸位再等等,等疫情得到控制以后——”
“他奶奶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个破落县尉,跟谁摆官威呢?”大虎劈手夺过二虎手中的文牒,塞到花竹眼前,“看到没!你们县太爷都在上面印过章了!”
文牒上盖着仁和知县的印章,花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大虎见花竹软硬不吃,一把扯过刘帙晚的衣领,恶声恶气地对他说道:“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好兄弟吗?啊?!”
刘帙晚唯唯诺诺地应着,眼睛看向花竹。花竹压根儿不与他对视,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