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白振业眼中期待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不少,但他旋即就反应了过来:
“神医只说难,却未言无救,可是还未到绝路?要不然,便将此二人之法,逐一尝试如何?”
梅舟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药瓶抛回到邵宗怀里,后者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了过去,却听他说道:
“这秘传鼓胀丸药的主药,乃是巴豆、大黄之类霸道至之的猛药。令郎久病体虚至极,哪里经得起药力攻伐,只怕这腹胀消解的同时,性命也难保全。”
白振业望向邵宗,见他并未反驳,便知道梅舟所言无虚,心中便生出了一层薄怒。
邵宗在西京寿和堂坐诊也有不少年头,达官显贵也见过不少,白家虽然富贵,却还吓不住他。
只是看在梅神医与钱的面子上,他才没有立时拂袖而去,而是稍作解释道:
“令郎的身子已经这样了,与其什么都不做,还不如行险一试。白家主若是不愿意,就当邵某没有走过这一趟罢。”
他这么一说,白振业果然回过味来。确实啊,人都要不行了,不就是得死马当活马医。可但凡还有更稳妥些的法子,他也不想在独子身上行险。
“相比之下,鸡矢醴却是更靠谱些。”梅舟说道:“先试一试吧,如若不行,再用我的法子。洛小友,你意下如何?”
他一言既出,举座皆惊。
在场的医者之中,以梅神医的名头最响,也最权威。他提出的建议,白振业自然没有异议,便是先前说了要走的邵宗,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
难得遇到这种疑难杂症的专家会诊,主持人还是杏林之中响当当的人物,谁不想要好好地留下观摩学习,为以后治疗类似病症增加经验?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这白小郎君最终无力回天,也是为大豫医疗事业的进步提供了宝贵的反面教材。
神医点名先试鸡矢醴的法子,谭非本人固然惊喜不已,但相比这个,大家更重视的是,他对那位清丽脱俗的小娘子的态度。
选定救治方案这种事,梅神医竟然要先问她的意见?
而且看他老人家的表情,那是相当严肃,断没有一丝一毫随意玩笑的意思。
这位小娘子,难道竟不是白家的内眷,也是一位医者吗?
白振业想的与
谭邵二人又不一样,他先前并没拿正眼看过洛千淮,只把她当成了学徒晚辈之流,但梅神医现在已经明明白白地唤对方为小友,表明与她是平辈论交,这就有些奇怪了。
以梅舟在当世的医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几乎没有,但若是再往前溯,却还是有几位赫赫有名的人物。
难道这位洛娘子的师傅,便是其中之一不成?若是这样倒也说得通顺,为何梅神医会邀她同行,又这般尊重她的意见了。
屋内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洛千淮身上,全都在重新审视她与梅神医的关系。
洛千淮倒没想那么多。急诊救人,也是基于自己的经验与专业素养,在无数个可行方案中,优先选择可能性最大的那一个,如果走不通,就在可能的情况下立即更换。
所以她心中虽已想出了预案,但仍然想要见识一下鸡矢醴的功效。
“我赞同梅先生的意见。”她淡笑着,一锤定音。
第一百九十二章纵有捷径也不可长久
白小郎的病并非一日,谭非来之前已有了准备,并不用现场熬制这份难以形容的特殊药材。
他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了一个竹筒,打开塞子,一股极为独特的味道便在屋中弥漫开来。除了洛千淮与谭非之外,所有人都被熏得掩面欲吐。
洛千淮的鼻子并非不灵敏,只是前世在急诊干得久了,对什么脏的臭的都习以为常,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白小郎虽然精神极差,但神志还是清醒的,感官也同样完好,闻到这股气味,当时便转头呕吐起来。
他久未进食,吐的不过是酸水罢了,但脸上满是抗拒排斥之色浓郁无比,别说饮用,就是持药靠近,都会激起强烈的呕吐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