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姚文静顿了顿,面色看起来为难又着急,“我知道他之前一直欺负你,可能挺过分的,但我已经说过他了,要是以后他再欺负你,你来跟我说。”
杨今想起上个学期她来问自己要门票的羞赧,也想起她在钢琴复赛看到田金来时的惊喜。姚文静成绩不错,应该能考上工大,田金来估计考不上大学,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喜欢上了混账?
“你为什么要喜欢他?”杨今没忍住问。
或许是他的语气平静得和平时没有区别,姚文静在原地愣了两三秒才倏地紧张起来,“我……我没……”
不想让女孩子为难,也不想掺和太多与田金来有关的事,杨今低头说了个“没什么”,便快步走了。
提着从澳门带回来的黑色羽绒服,他要去找梁也。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角色观点和行为均不代表作者,特别是反面角色的不好言论,谢谢。
却又怕他会痛
梁也的寒假过得和以往所有的寒假都一样,每天进货、上货、卖货,要说唯一的不同,那大抵是他总望着窗口,以为会有人来。
怎么会没有人来呢?每天都有很多顾客来。
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谁。
之前那顿饺子大抵在杨今看来只是家常,于他而言却是珍馐。饺子里有肉,他和母亲只舍得在小年至元宵这段时间买肉吃。他明明懂的,明明也和杨今说过了,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为什么还在想。
寒假结束,开学第一天,班上的人就在窸窸窣窣议论着什么。
梁也对八卦没兴趣,任少伟一放下包就跑去打听,不一会儿,梁也就听到他大喊了一声“我操好恶心”。
梁也循声看过去。
张安对上他的目光,忽然放大声量:“可不是么?兔子就是这么恶心啊,在家干不了,就把对象带到学校来干,我操了,以后还怎么进电工教室啊!”
只言片语已经足够拼凑出大致的事情,唯一让梁也震惊的,是故事的主人公。
是那位电工老师,姓方,几个月前张安在校门口指控他和杨今是同性恋时,正好路过于是上前询问的老师。方老师性格温和,讲话温声细语,总是面带笑容,所有人都会祈祷自己班的电工课是方老师来代。
有个同学问:“我们这学期不是还要去电工实习么,谁带啊?”
张安说:“反正不是方了,这么恶心的人你还愿意跟着他去实习么?跟他在一个屋我都想吐,还他妈电工呢,电击差不多——据说他被送到戒同所电击去了。”
张安:“啊你们不知道?同性恋都要被送到戒同所去电一轮的啊,就是把电棒搁你身上啊。电死了咋办?死了就死了呗,这种人死了又怎样?活该啊。”
梁也立刻拎起包出了学校,心中泛起许多不安。
二月底,哈尔滨却依旧没有回暖的迹象,梁也不知道今年的春天何时到来,正如他不知道,同性恋是要被送去戒同所电击的。
走出校门,梁也下意识看了眼之前杨今爱藏的墙角。没人。
还好没人。怎么没人。
走到那条死胡同,梁也又不自觉朝里头看。没人。
怎么又没人。去哪儿了?
全哈市开学时间统一,照理说今天三中也开学了,再怎么着杨今也该从澳门回来了。
但,万一没回来呢?万一他被父母发现他是……然后被送到戒同所去了呢?
梁也思绪有些乱,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他决定回家后拿了车就骑到友谊小区三栋一单元看看五楼,如果灯是亮的,那他就立马回来——
不用了。
走到小卖店前,梁也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很瘦很白,戴眼镜,脖子上空寥寥的,居然又不戴围巾。
啧,这好学生真是的。
梁也快步走过去,想要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套他脖子上,一想又觉得这个动作十分逾矩。
同性恋,戒同所,电击,死亡……
这些词语冲撞着梁也的大脑,梁也想象不出画面,也想象不出杨今遭受这些苦难的样子。因为未知,他感到不安,甚至感到恐惧。
梁也一个跨步上前抓住杨今的手腕,想把他拽到死胡同里说清楚,但想到死胡同口也可能有人经过,他又松开杨今,快步走进家里把自行车取出来,又跟孙娴随便扯了个谎。
“上来。”他跨坐在自行车前座,催促杨今。
杨今镜片后的那双原本冷冷的眼睛又亮起来,就这样小心翼翼又亮汪汪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的真意,更像是被批评很久的小朋友终于得到一颗糖果。
杨今上了他的车,准确说应该是——跳上了他的车后座,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过度雀跃,车左右歪斜了好几下才在梁也的控制下恢复平衡。
然后后座就传来一声很小的、有些尴尬的“啊呀”。
梁也莫名其妙很想抽烟。
心烦意乱的他一个用力将车骑出去,由于启动得太过忽然,他的后腰上很快多出一双紧紧抓着他的手。
冬衣未褪,梁也理应感觉不到杨今的触摸,但或许是紧张的情绪代理了所以触觉神经,梁也甚至能感受到杨今每一根手指握住他的力气。
很想打掉杨今的手,却又怕他会痛。
梁也一路骑到铁索大桥旁边,下了车,才看到杨今脖子被冻得通红。
他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套他脖子上,有些恼:“大冬天的你能不能戴条围巾了?知道戴手套戴帽子,光秃秃地敞着脖子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