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要有家了,他有师父了,他终于可以不用游荡了,但在测出自己没有灵根的时候,还是被弃如敝履了……
他甚至是成为了不老山里,最大的那个笑话,每天都有人在提醒他,他就是在痴心妄想,没有灵根还死皮赖脸的留在不老山,简直就是……像个乞求人可怜的乞丐。
是,他本身就是个乞丐,不管是要饭,还是想要爱怜,他就是个乞丐,那个浑身脏污,受尽嘲笑,上不得台面,痴心妄想的乞丐!
他就活该被踩进泥里,哪怕看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圣光,都是有罪的。
“不,是我不配。”沈一辞回答的极其冷静,甚至还透了一个微笑给他,那笑容里满满都是自嘲和凄凉。
雪凛被这笑容给狠狠的刺了一下,他虽然知道阿赐没灵根,但也以为就算是这样,他也能快快乐乐的活上一辈子。
他没想到,这似乎是阿赐心里的一根刺,这刺在他的心里狠狠的扎着,他不喊疼,不皱眉,就会很容易让人以为,那根刺不存在,但那根刺底下,却是狠狠的流着血,剩下一片血色沼泽,陷进去就出不来,只剩下灭顶的绝望。
沈一辞转身背对他睡觉,雪凛想去碰他一下,但那身形太过于孤寂,让他不敢伸手。
睡到半夜,雪凛梦魇了,在梦里的阿赐和沈一辞不断的重合然后分离,梦里反复都是沈一辞给他挡神劫的画面,雪凛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在自己的面前一次次的消失,每一次都在和他说:师尊,命还你,我走了,再也不见。
每一次,雪凛都想伸手抓住他,每一次都只碰到衣角,然后拥入怀里的是一片空。
“沈一辞!”雪凛在梦里喊了一声,把旁边的人给吓了起来,阿赐一时间以为自己暴露了,在灯光之下,雪凛脸色苍白,手死死的抓着床单,像是要抓住什么要消散的东西一般。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落入他的墨发里,消散不见。
阿赐想把他叫起来,却意外的发现,一股黑色的气息,莹莹绕绕的从雪凛的身体里溢出来,围绕着他,良久都不曾散去。
沈一辞以为自己眼花了,把灯拿近一点,才敢确定,这黑气是魔气……
雪凛神志不清
雪凛的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他不是神吗?
他不是雪神吗?为什么会有魔气?
一个答案从沈一辞的脑子里蹦出来,让他略微空白了一下,才不敢相信的张嘴到:“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他是神,是雪神,是这神界最纯粹,最干净的神,他不可能,不可能的……”
沈一辞伸手去推他,“雪凛!醒醒!你醒醒!”
可无论他怎么喊,雪凛就像是被困在了梦境里了一样,怎么都喊不醒,而他身上的魔气也是越来越浓郁,要是这么散发下去,非得把别人招来不可……
到时候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堂堂雪神竟然是神魔,估计会有更难听的话,比如……兔儿爷经常在背后遭人非议的就是:杂种。
神不神,魔不魔的杂种。
虽然没人敢在兔儿爷的面前说,但沈一辞多多少少的还是听到些。
这些若是落在这个高高在上的雪神身上,那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不能让别人知道!千万不可以!
雪凛是神!高高在上的神!是自己用命换来的!他不能跌落神坛!不可以!他这样子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沈一辞直接背起雪凛就离开了神界,黑色的夜里,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背着雪凛的身影从神界一闪而过,直接出现了人间的一处山林之中。
但一个神魔要在人间引起一番轩然大波,简直是不能再简单了。
沈一辞突然在自己的心口碰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才记起来这是扶灵送给自己的镜花水月,一个除了自己没有别人能进来的地方。
直接就带着雪凛躲了进去,沈一辞把他放在床上,这里他一开始放了被子和生活用品,倒也是能暂时待上一段时间,他不知道雪凛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但他知道,至少,在这里,别人不会发现。
雪凛只是迷迷蒙蒙的感觉身体像是要炸裂开,但是完全控制不了,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陷入到某种梦魇诡波里了,无论如何就是醒不过来,千年之前沈一辞的声音不停的对他说。
师尊,我好疼啊。
师尊,你怎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师尊,你捡我回来,给我希望的,转瞬间,你就不要我了。
师尊,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师尊,地狱好冷啊,你的神位做的安稳吗?
师尊,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不过就是泥里的蝼蚁,你看看我,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师尊,你来带我回家行不行?我飘的好累啊,我不想飘了。
师尊……
师尊……
梦魇里的一声声师尊,让雪凛根本找不到出口,他只知道,沈一辞恨他,怨他,而自己欠他。
沈一辞看着那突然之间魔力暴走的雪凛,整个人无计可施,被那强横的力量,一下就逼到了墙角,甚至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神魔的力量如此恐怖。
“雪凛!你醒醒!是做梦!那是梦!醒醒啊!”沈一辞伸手去碰他,却是被那魔气迅速的侵袭,在被魔气攀附到皮肤上的那一剎那,像是被火给烧伤,被热油给迸溅了一般,猛的缩回了手。
那轻飘飘的魔气,细不可查的钻进了沈一辞的皮肤,刺痛着他的经脉,像是要给他烙印上什么。
魔气迅速从屋子里泄露出去,黑压压的几乎要充满了整个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