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这时候也不在乎他说自己孬了,“你疯了?!他是我哥啊!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打我,不听他的我还能有命吗?”林耀被打家里是不管的,他跟林濯不是一个妈,他只是林跃其众多二奶中最精也是最傻的那个生的儿子。
她精在于费尽心思怀上了林跃其的儿子,傻在于自以为这个儿子能成为助自己登天的筹码。可惜林跃其是个不顶事的废物,吃喝嫖赌抽五毒全占了,脑子里除了酒肉色浑什么也不剩,唯一的优势是长了张会哄情人的好皮相,终日征歌逐酒,纸醉金迷。林家的权归林濯他妈掌着,这是个野心勃勃且杀伐果决的女人,权当自己养了个花钱如流水的废物,完全不管那点丈夫的破事。
林跃其声色场里混久了,向来只爱青春少艾满身芬芳的姣女,生完孩子的肥肿女人根本不屑一顾,可不管是不是给自己生了儿子,厌了就是厌了,一分钱没给,起身就走了。
林耀那时候还只半岁,被他亲妈抱着闯进林家,想最后榨一笔再走。七岁的林濯站在妈妈身后,冷眼看着那个哭得杂发糊妆的女人在家里砸打要钱,几个人上去拖她,被她扭打着挣开。小肉团子林耀被丢在沙发上,蹬着腿咯咯地笑,没人有功夫理他。
林濯有些好奇,伸手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蛋,谁想林耀把他手指头当成了奶嘴,张嘴就咬住了,乐呵呵地含着吮,刚冒尖的小乳牙又嫩又软,磨得指尖酥酥的痒。林耀两颗黑葡萄似的圆眼珠水润润地睁着,像浸在两汪水里,笑得林濯满世界都开了花,也不管地上歇斯底里撒泼的女人,扭头就跟自己妈妈说,“我要养他。”
因为林濯要养他,他就不再是他妈的儿子,他就成了林濯肉乎乎的活玩具。
林濯跟喂猪似的养他,林耀生来就知道看眼色,撑不下了也不说话,哥哥喂多少他就吃多少,所以从小就是胖子。到他哥出国那几年,他的胃已经被撑大了,也没趁机瘦下来。林濯回来以后又变本加厉,当他还是小时候,有吃的就往他嘴里塞,林耀腮帮子鼓着像只大型花栗鼠,就怕还没吞下,他哥又喂进来了。
“我之前跟季正则提起过,如果行的话,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唐又衷看他面有退色,语气狠起来,“林耀你能不能别这么怂包?你难道一辈子就活在你哥眼皮子底下任打任骂?就算你怕出国你哥不给你钱了,我跟季正则难道还养不起你?”
林耀撇嘴,“什么养不养的,我又不是狗。”
唐又衷阴测测地挤兑他,“你当然不是狗,你是猪。”
出国?方杳安屏气呆在当场,上课铃响了才回过神来。他有些神思不属,在五班上课的时候,一组最后一座有个矮子男生在看柯南,大声“我操”了一句,方杳安没收了他的书。
他把漫画带回办公室,随意翻了两页,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季正则来送作业的时候,他还沉浸其中,半点没有察觉。季正则撑着椅背弯腰凑在他耳边,忽然幽幽地说,“这个人要死了。”
方杳安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他,唐又衷的话还萦在耳畔,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虚怯地垂下眼帘来,“你怎么知道,你看过?”
季正则说,“没有啊,我看他就长了一副快死的样。”
等季正则走了,方杳安赶紧往后翻,那人竟然真的死了,他翻来覆去也没看出这人哪里长得像要死了。
他好一阵子都对季正则是否要出国的事耿耿于怀,想问他却又害怕问他,就在这个进退两难的怪圈里纠结。却没想到那本柯南成了他教师生涯中最大师生矛盾的导火索,那个被收书的男孩叫黄玉新,属于最不安分的那一批学生,典型的坏猴子。他跟把逃课当家常便饭的季正则又不一样,季正则坏起来还算有格调,黄玉新就完全让人生厌。
教学经验告诉他,这种家里有背景的学生不要惹,代课而已,凡事多忍一忍,跟班主任反映情况,让班主任来做两边协调。
但是这似乎行不通,黄玉新就是受了他的气,故意找他的茬。他在化学课上跟人打牌,玩游戏连麦飚脏话,会突然踹一脚前座的椅子,没头没尾地骂,“操你妈!”
方杳安用自己所有的理性在克制,最生气的一次,直接把人拎起来丢出去了,并且迅速锁了门。黄玉新又矮又瘦,方杳安比他高一头,丢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黄玉新在外面浑骂,把门踹得震天响,方杳安气到呼吸不匀,给保卫室打电话才把人拖走。
黄玉新变本加厉,不止上课闹,下课方杳安从他们班门口走过去,他都和几个臭味相投的混成一圈,阴阳怪气地骂,“什么东西?!穷逼老师,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你们看他长那样,个不要脸的男婊子,老子整死”
季正则正上完体育课回来,他特立独行惯了,对反季节的东西情有独钟,大冬天的嘴里叼着根冰棍跟唐又衷从五班门口过去。
黄玉新正和几人不干不净地骂着,伴随着几句浑淫的哄笑,突然发现旁边站了个人,扭头一看,季正则停在他面前,锋锐的眼刀扫到他身上,陡然朝他走近,半弯下来,“你在说谁?”
黄玉新心里犯憷,不止是体型上的,他怕季正则。他们都属于所谓特权阶级,但季正则又跟他不一样,季正则是那种家里权势滔天,外边兄弟成堆,自己又牛逼到让人眼红都不敢的那一类,他混不进季正则的圈子,边缘都没待过,有时候能跟林耀说上话他都觉得自己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