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老板点了竞争对手的名,说他们最近进入生态生鲜业务,势头起得不错,你有什么想法吗?
鲁敬说我们也要干,太和底子好,几个月就能反超的事。
大老板问他准备怎么做,鲁敬说上来都是烧钱。他有一套闭着眼能脱口而出的方法论:现在已经过了互联网红利期,没有谁能靠一个两个新点子、新模式活下去,你做了,对手抄起来也快,做新业务就是真正的“军备竞赛”,比人,比钱,胜者为王,谁坚持到最后一秒,谁就能把业务吃掉,让竞争对手光着屁股走人。而太和不用说,在军备竞赛这块比得起。
大老板以一种遗憾的目光看着他,说了一句“原来你是真的没有看出来。”
而后他问:“老哥哥,你自己退么,还是我把你转给调查部门?”
鲁敬在诧异中收了大老板扔过来的一叠调查资料——骚扰员工、收受贿赂,至于抢功、瞎指挥,相比都算小事了……他问鲁敬:“你已经是这里的股东了,太和难道不是你自己的生意吗?你带着什么样的心在做这些事?”
这么多调查资料看起来不是一天两天能收集齐的,鲁敬很快觉出味儿来。但他也不十分慌,公司里他得罪的人不少,嫉妒他的更多,一直以来他能站得稳,除了大老板的信任还因为他手里把着太和的核心业务,于是他并未翻脸,好声好气提醒眼前这位,有什么矛盾可以好好说,他在这里,核心业务才稳得住,毕竟那可都是鲁敬的“亲兵”。
而下一秒鲁敬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这句话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他的体系,经历了一次换血。
陈述,廖承……是的,这两个人,使他最近过得有点太舒服了,晕头转向在权力里。如果说从前他还有“亲力亲为”的一部分,对自己看重的业务模块要知道进展到哪一步,有哪些新动向,陈述来了之后,渐渐把他变“懒”了。
他最早甚至很是自得,比他有能力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得当他的手下,烫手山芋一样的KPI,还得拍着胸脯兴高采烈接过去,如同收受恩惠。
陈述跟他从前接触过的所有下属不同,他简直太有能力也太有自我驱动力了,完全不用他操心。以往那些人会跟他说,“鲁总,这样做是不行的,这样是达不到的”;而陈述不会,他会说“在鲁总手底下做事,比在谁手底下做事都更有动力。您都肯把业务给我,我要是不把心掏出来做,那我就是没心肝。”
他甚至不用鲁敬暗示,会自己说:“鲁总做业务的气运一直都好,如果成了,那是我们有一点小能耐,借上您的东风;如果不成那是我扶不上墙。在鲁总手底下都不成,去哪里还能成呢?我自己扛着锅走。”
再加上会来事会带气氛的廖承,鲁敬在自己家都没找到过这种“儿孙满堂”的快乐。而现在他晓得了,不是儿孙满堂,是狼子野心。
但他是谁?他是鲁敬,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他也会给自己找机会。大老板想做的这种结合线下的业务,开疆拓土时期都是苦活累活,谁接?他主动向大老板示意自己愿意做。友商已经进入市场,太和不能落下。他愿意放下身段,亲自去盯。
大老板面无表情看向他,问他有多久没看过业务周报。鲁敬想起来杀了陈述的心都有,因为近期……给这位最大BOSS的业务复盘,也都由陈述代笔???,鲁敬放弃思考有段日子了。他一周以前还在感叹,有了陈述之后,他到了这把年纪在公司体验到了放暑假的快乐。
“不用你了。新人的表现超出想象,你有关注过么?”大老板说。
鲁敬:“什么新人?”
“她曾是你手下的手下,”大老板说,“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你手下继续做么?因为你两次点名要她去酒局,人家不敢待在你的部门。”
鲁敬没说话,因为他其实……没有很确切想起来是谁。
“你不会把人当做人来尊重,他们在这里也就发挥不出一个人的作用。”这句话他说出口,似乎也觉得多余,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没必要了。只最后一句是心里话,“老哥哥,我宁愿你当时拿着钱功成身退,也不想看我们一步步走到这里。”
他用S市的项目做了一个小测试,鲁敬向他证明了,那个头脑灵活、眼光毒辣的大哥不见了,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业务,也没有人,更没有……旧日伙伴。闻又微愿意出头去做这件事是个小意外,但有其合理性,大家也都乐意顺水推舟,以当下结果来看,这个冒险很有价值。
总之陈述就是这么将鲁敬取而代之。
闻又微简直要感叹太能屈能伸了,换了她,或许会死在跟鲁敬表态的环节,那些台词她想不出陈述是怎么说出口的,难怪他那段时间怨气比鬼都重。
闻又微去恭喜他升职,顺便问陈述前段时间的迂回操作是不是这个原因。
陈述没有直接回答她,给她发了一个时间,说你到机场帮我接个人,见了她你就明白了。
……
那天闻又微看到了一个女人,美丽,自然,利落。闻又微猜不出她的年纪,她身上有一种见惯风浪的自在,神情举止间又有藏不住的生命力,仿佛从未遇过摧折。有一个瞬间她觉得这位很像她妈闻小小女士。
抛开这点她也隐隐觉得眼前这位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更具体的:“不好意思,您是……”
对面的女人一笑:“看来公司里我的照片果然不够多。”
“徐泠!”闻又微惊呼。
紧接着立马改口:“哦不,徐董!”徐泠,太和起家时的二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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