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愚在蕴蓝军阵前停下,铁马整齐合上脚步。这支部队只有一处不谐调,就是最后一名元兵,他不仅衣装华丽,而且头戴蒙巾。看他举止轻浮,眼神闪烁,大异常人,若非铁马训练有素,早就影响角愚的整支队伍了!
角愚恭敬地向蓝蕙心施礼:“未知公主芳驾,角愚失礼了!”
蓝蕙心沉声道:“好一个角愚,你终于肯出现了!”
角愚仿佛也被蓝蕙心倾国之色震撼,只看她一眼就低下头去:“角愚愚笨,要知公主只是为见在下一面,在下断不会允许部下卤莽行事,以至于惊扰了公主,又白白送了性命!”
蓝蕙心冷冷一笑,心道,惊扰是假,白白送了性命是真。却听“啪”一声响,原来正是那名最后的元兵从马上跌落。
婷室韵不由得在阿苦怀中哈哈大笑。那元兵并不恼,双目含笑,对婷室韵喊:“小家伙!你笑什么?”
角愚不禁皱眉。青戌秋太显眼!
婷室韵收回笑脸,转问蓝蕙心:“姐姐,那就叫色狼吗?”
蓝蕙心掩嘴而笑。这一笑更叫青戌秋心醉,一瞬间,东关营地仿佛百花齐放,蝴蝶飞舞。
角愚打断道:“公主见笑,卜师见笑!”
“卜师?”水公子惊讶,他没有听错,元国第一将军四国第一宿将——角愚,竟称那个贞国小孩为卜师!不光他惊讶,蕴蓝军士人人惊讶。一个孩子身为卜师,那么她师傅是干什么的?众人俱望阿苦,由于婷室韵坐在阿苦怀前,角愚竟未察觉。他只断定,连蕴蓝军都不清楚这个孩子是一位上位卜师,这样也好,乘他们还没明白,先将卜师杀掉,免除后患。
青戌秋翻身上马,笑道:“连什么是色狼都不懂还做卜师,我真服了你了!”
婷室韵问:“那你知道咯?”
青戌秋拍拍自己胸脯:“我不就是嘛?刚才你不就问,我是不是色狼?呐,爷爷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色——狼!”
婷室韵说不过他,气得小脸通红。“我要杀了你!臭色狼!大色狼!坏色狼!”
青戌秋笑道:“那你来呀!来杀我呀!来呀来呀!”
阿苦温柔地抚过婷室韵肩头,角愚微觉惊讶,那卜师身后的男人是谁?看他对待卜师,犹如慈父。
婷室韵被阿苦一抚,安定下来,转了口吻道:“可惜你还不配我出手!死色狼!”
青戌秋哼了声:“还不知道谁杀谁呢?”
角愚打断青戌秋道:“卜师能耐,已经传遍元都,你一介无名,难道想送死吗?”
青戌秋拿眼瞪他,却不反驳。他知道角愚不打算冒险让自己与婷室韵对决。
蓝蕙心道:“角将军对待属下倒是体恤,却不知为何这么晚才来见本公主?将军不打算让那‘一介无名’送死,倒肯让半营的士兵送死!蕙心不懂!”
角愚心中暗赞,好一个聪明美丽的公主,几句话就挑拨军心。
“莫非将军爱惜羽毛,让手下出生入死,坐收渔翁之利?”蓝蕙心浅浅一笑,“可惜将军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角愚不动声色道:“公主此言差矣!”他手一挥,阵地四周楚歌声声。蓝蕙心等人不用观望,也知四下伏兵全部到齐。
“要请公主芳驾,莫说死半营的士兵,就是要我全东关营地士兵的生命,在下都舍得,并且相信我国国主也舍得!蕴蓝公主,高贵无比,一人就抵得过蕴蓝的半壁江山!”
蓝蕙心笑了。角愚暗暗思忖,不见蕙心公主羞愤,莫非公主明知是计却将计就计,难道小卜师就那么值得托付吗?凤凰涅槃,到底是何等神奇的术法?我倒要见识一下!只要杀了小卜师,破了不死术法,拿你蓝蕙心一介女流还不是小菜一碟?拿下蕴蓝公主,蓝亚微投鼠忌器,投降之日便指日可待。
蓝蕙心杏眼一瞥,又见那元兵蒙巾上露出的色迷迷双眼,心觉厌恶,便从腰际取出小银刀,正是那柄瑞云殿上差点要了小灵性命的刀。刀刃早已全无,只余刀柄。她以虚无的刀尖指向青戌秋,后者却觉得银光耀目,立时闭上色眼。
“这是把什么刀?”青戌秋愕然。
蓝蕙心见他闭眼,便收回了银刀。心内微微一甜,这是玄君握过的银刀,嘴上却淡淡道:“不过是专剜色狼眼珠子的小刀罢了!”
角愚看了看天光,沉声道:“公主殿下不仅貌美无双,还聪颖无比,竟能利用日头反射糊弄人!好厉害的无刃刀!”
青戌秋这才知道,不过是银刀柄的反射光线刺目。但青戌秋同时也知,这反射光非同小可。他青戌秋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算计的人?而蕙心公主竟能算准在最强点反射,足见其学识渊博手段过人,幸好此时日头并非最烈,不然有他色眼好受!
角愚此时更加确定蓝蕙心不过是将计就计,进入他部署的通路里。他望那卜师,一双小眼正无比倾慕地看着蓝蕙心,再看蓝蕙心对那小孩笑若春花。于是,角愚凝重地从后背上取下宝刀!一时间,东关营地上空突然风云变色,青云笼罩。
转章
九十九年后,蕴蓝神医府,清晨。一向沉稳的婷室韵竟然变了脸色,抓着蓝蕙心的手,不知激动还是故作镇定,不知哭泣还是微笑,颤声道:“蕙心,我是小婷呀!那日你在东关舍命救下的小婷呀!蕴蓝军士好救,而我这个贞国卜师难救!蕙心,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才让小婷活到今天!蕴蓝神医医术冠绝天下,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你都能救活的!为什么你会死呢?你快让自己活过来呀,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