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因我而来
成均喻听明白了,小十二要的是一处供文人才子良性相斗的地方,一处最大最华丽的雅集。
大佑朝崇文,谁若写得一篇锦绣文章,一阕好词,或是一首好诗,便是重臣家的门也会朝他打开,更有文人因一编好文章被皇上看中,一夕从白身到朝臣。
有这先例在前,越来越多自认有才之人聚集京中,做一做那一朝得登天子门的美梦。
“只要是小十二要做的事,阿兄们定会鼎力相助。”
“我知道。”时不虞心里比嘴上更知道这一点。
十一个阿兄,年纪最小的十一阿兄也比她大了七岁,和最年长的大兄年纪差着两辈人,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可她会认可为兄长,只是一个身份不够,只有真心能换来。
她有的时候是挺没良心,比如时家人她就时常抛之脑后,好似时这个姓氏不过是哪天起早了掉她头上。可有些人她又在心里藏得很紧,那是比命都重要的存在。比如白胡子,比如阿姑,比如十一个阿兄。
他们不会在她摔倒时相扶,但是会在她前面的路上踩出一个一个脚印,让她顺着脚印走。该她走的路不会少走半步,却能好走许多。
就像现在。
他们不拦着她,但是竭力给她铺路。
时不虞盘起腿,把吃得有些腻了的点心放下,喝了口茶水清口:“平时阿兄你不用管太多,还和以前一样玩乐就好,收集消息那些,自有擅长此事的人去做。”
成均喻心里已经有数了,弄个方便玩乐的地方这事儿他倒是信手拈来,不过既然要弄,自然是要弄到顶好。
“和言十安说一声,那场子我来拾掇,你让他准备好大笔银子就行。”
“他别的缺不缺我不知道,但银子一定不缺。”时不虞笑:“阿兄你玩了这么多年,考验你玩乐水平的时候到了,可别让我失望。”
“怎么,让你失望了你还要告状?”
“我不告状,我会耻笑你,然后写信告诉所有阿兄,让他们都来嘲笑你。”
成均喻笑骂:“一肚子坏心眼。”
时不虞拍了拍肚子:“有一半是好心眼,只是用不到你身上。”
成均喻随手抄起靠垫扔了过去。
时不虞稳稳接住垫到身后,感慨般叹息:“真软。”
成均喻大笑起来。
吃了晚饭离开时,时不虞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一身文士长袍的七阿兄。
“阿兄,你是因我回京的吗?”
就像小时候一样,怕我走的这条路太难,所以你们在前边踩出一个一个脚印,好让我走得平坦些。
成均喻笑:“为何如此说?我的家族在京中,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是吗?”时不虞抬头看向朦胧的月亮:“在我八岁那年中秋,我们在院子里赏月,我靠着白胡子睡得迷迷糊糊,听得阿兄说等小十再长进一些,能把老师和我照顾好了就去游历天下,看尽四季美景。白胡子问你可打算回京看看,你说,京中乏味,不如外边远矣。”
时不虞看向收了笑脸的人:“阿兄,只要我愿意,我过目不忘,也过耳不忘。”
“小十二,你十一个阿兄都有他要走的路,这条路要怎么走,好不好走,能走多远,是平坦是坎坷,都是时候到了才知道。”
成均喻背着手慢慢踱步上前,再没了平时嬉笑的模样:“老师擅占卜,但他除了问问平安卦,平时少有认真占卜的时候。他说人生各有造化,定数变数皆在人。便是真遇到了难处,我们有师兄妹十二人,什么难事过不去?现在我走的就是我要走的路,不因为任何人,是定数。”
说这一大堆,却未说不是因她回京。阿兄们一直都是这样,从不骗她,不想说的话题就避开。
时不虞不再追问,转身离开。
趴在车窗上看着城中繁荣景象,时不虞忍不住想,七阿兄是因她回京的,那其他人呢?五阿兄去了燕西郡当太守,而燕西郡是离京城最近的郡,不知多少人争抢这个位置。十一阿兄和她同时离开,去向不知,问也不说,是不是也为她的事在奔波?这还只是她知道的,还有她不知道的那些个,是不是也进了这局中?
“阿姑。”
万霞应声坐过去,果然就见姑娘熟练的靠到肩头:“好想回去拔了他胡子,烧了他老窝,把他的宝贝都扔海里去。”
“这么生气?”
“以前总觉得自己不比他差多少,等我到他那个年纪肯定比他厉害。可真到了博弈的时候却发现,我根本全无还手之力,只能被他按到棋局上,这种感觉好难受。”
万霞轻轻抚着姑娘的头发:“这一局中,每一颗棋都是活子,老先生是下棋之人,可当棋子落下便已经不由他来控制了,他把调控全局的权力给到了您手里,在这棋盘上,您才是那个决定是冲锋还是固守的人。”
“就算这样我也败了。”
“那回去后拔了他胡子,烧了他老窝,把他的宝贝全扔海里,扔远些,让他想捞都捞不着。”
时不虞这才笑了,重又伏到窗户上看着外边来来往往的人出神。如果时家遭这一劫是命数,如果她回到京城是命数,和言十安做交易也是命数,那是不是说,她身边的人全在这命盘之中?
若事情成了,鸡犬升天,若事情未成……这些因她入局的人,全没有好下场。
时不虞闭上眼睛,拒绝接受后面这个结果。她怎么会败呢?绝对不可能。
“表妹?”
这独一无二的称呼让时不虞一激灵,掀起眼帘看向策马走过来的人,有些人真是不经念叨,她刚刚才想到这个罪魁祸首,他就出现了。
近前来的人应该喝了不少酒,双颊微红,眼睛透亮,灯光映照下越加显得俊秀无双,附近不少姑娘家看过来。
言十安俯下身来:“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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