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鸿想也不想就点头:“当然,以前你在忠勇侯府没住几天的院子都一直给你留着。”
时不虞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下看他:“让祖父不要怨白胡子,但凡有半点可能,他都不会不救时家人。察觉不对的时候他就一直推算,想找出应卦的人,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但他到底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仙,岂会让他窥得天机。一直到时家出事,他才知道卦象应在时家。”
时鸿和祖父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自然知道祖父心里的怨,可这点怨只是对亲近之人的抱怨,生不出恨来。
他道:“祖父把国师当长辈,所以在国师面前会觉得委屈,没有你担心的那些情绪。”
时不虞放心了,摆摆手走远。
之前她不明白白胡子为什么总不给她写信,见面之后他就知道了,公仪先生都让雅安阿兄跟在身边,可见白胡子那一年熬得多不轻松,不是不想给她写信,是写不了。
分开的这些时间里,老头儿别说偷糖吃了,吃的药怕是比糖多多了。
也不让人引路,时不虞随意在院子里转了转。
府邸很大,但宅子的格局大差不差,稍微走了走她就摸明白了。
去到园子里,她摘了把花抱着往白胡子院子里走去,游老爷子就算有一肚子话讲,这会应该也讲完了吧?
确实是讲完了,人也走了。
可时不虞一踏进院子,就有些想把那脚收回去。
“不虞。”计安快步从堂屋出来走到她面前,看着抱花而立,脚上有泥,衣裳被挂坏了一角,神情有些怔忡的人心头阵阵发软。
不用为他谋划算计,不必为他的大业殚精竭虑的不虞,过得很自在快活。
“缓过来一些了吗?”
时不虞抿了抿唇,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计安相处,未话先带三分笑:“好多了,等今晚再歇一晚肯定就恢复了。”
“那就好。”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计安有一肚子话想讲,可是面对这般散漫的不虞,他说不出来。
而时不虞,纯粹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以前住在言宅的时候,其实也是说正事的时候居多。可现在,那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也……不想听。
“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时不虞快步朝白胡子走去,这一进屋,她有些意外的看到了丽妃。
时不虞坐到白胡子身边,将花放到他面前的桌几上,问:“现在宫里不是正忙着吗?怎么有空过来?”
母子俩刚到,还什么都来不及说时不虞就过来了。
丽妃面对国师本来有些紧张,看到时不虞那股子紧张劲才减少了些。
两人之前是不对付,可丽妃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时不虞自己留在京城冒险,却千方百计将她送走,这情分她记一辈子。
听得她问,丽妃顺着这话就道:“我来向国师认错,也道谢。我一直以为这些年是我独自支撑着过来的,也将安儿成长得如此出色认做是我的功劳。昨日我才知道国师从启蒙开始就在为安儿打算,也是多得国师的安排,安儿才能成长至此。”
丽妃说着话跪了下去,朝国师叩首:“多谢国师百般费心。”
计安跟着跪下。
国师受了母子俩的礼,无论是从他们的辈份来算,还是他二十来年的谋划,都担得起这一跪。
然后他让三弟子去将计安扶起来,又让小十二去扶丽妃。
“身为宫妃,你保住了计昱的血脉。身为母亲,你虽然严苛了些,但对计安也是掏心掏肺。你的前半生过得不易,后半生当能顺遂了。”国师看着她温声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往前走,往前看,该管的管,该放手的放手,不要苦日子熬过去了,过好日子的时候却和自己的孩子离了心。以前做严母的时候让孩子吃了不少苦头,之后不如做个慈母,母慈子孝,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丽妃知道这是国师对她的提点,低头应是。
国师又看向计安:“你应该很忙才对。”
时不虞坐回白胡子身边,拿起一支花闻了闻,漫不经心的数它的花瓣。
计安眼角余光看着她的动作,一心二用的回着国师的话:“有些事想向您请教。”
“不必了。”国师是一耳朵都不想听:“帮你夺回皇位,我的事便已了。今后怎么坐稳这皇位,怎么打理这江山,都是你要去做到的事,无论是谁掺合进来,于你,于大佑都不利。”
计安本就是找一个理由来见不虞,心思大半都在头都不抬的人身上。
他当然不会容许外人掺和进来,可一个为他布局二十年的人,从来也不在这外人之列。
只是他没想到国师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也对,性子这么洒脱的国师,才能教出来性子同样洒脱的不虞。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又落到了不虞身上,一瞬又收了回来:“有些事无人教导会要走许多弯路,今后怕是常有上门请教的时候,国师别赶我才好。”
“以后不必过来,待你继位我便离开了。”
这么快就离开?
计安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又看向不虞。
时不虞则抬起头看向白胡子,她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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