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是不信你,只是……不习惯。”言十安拿起那张纸打开,然后按着那个折印又折上:“我没有给过这样的信任,不知道怎么给。”
“简单,我说什么你相信就行了。”
这对他来说,并不简单。
言十安看着把这话说得轻轻松松的人:“你那些熟人都这般信任你?”
“自然,不然怎么做熟人。”
“那个吴非,知道自己参与的是什么事,送走的是什么人?”
时不虞点头点得理所当然:“知道。”
言十安是真的不能理解:“……一旦事败,这是会诛连全族的,他们也愿意赴险?再者说,你把实情告知,就不怕他们背刺你?”
“你以为,谁都能做我熟人?”
“我呢?”言十安忍不住问:“我算是熟人吗?”
时不虞一脸莫名其妙:“我们才认识几天?哪里熟?”
“……”言十安后悔了,他就不该问。
“熟人还有翻脸的可能,但是我们的关系翻脸等于翻船,一旦翻船大家都得死,这不比任何关系都牢靠?”时不虞眉头紧皱:“你脑子坏了?我是不是太过高看你了?”
“我只是……想从你的熟人那里学一学信任怎么给。”言十安脑子转得飞快,力证自己脑子没问题:“熟人都能信任你,我当然也能,以后你说的话,我会学着相信。”
时不虞皱紧的眉头松开了些:“以后我们定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怀疑我。”
“我记下了。”
时不虞看他一眼,眉头仍是没有散开,这是第一次,她不被人信任。但是信任这个东西,强求不来。
一想到这人不信她,时不虞话都不想和他说了,直接赶人:“我要歇了。”
言十安看着屋外西斜的阳光,心知她是因自己的不信任着恼了,可他没有的东西要如何给?从来没人教过他如何信任人。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让人去查程净。”
时不虞起身走了。
第016章十安见母
罗伯在公子院门外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见着人回来忙迎上前去问:“表姑娘怎么说?”
言十安把信任那些话摘除了,其他话没有隐瞒。
“把京城的水搅浑了,才好浑水摸鱼。”罗伯跟着公子进屋:“表姑娘似是在疑相国和太师。”
“动得了忠勇侯府的人不多,那些个公侯和忠勇侯府多年相依相存,便是有些龃龉也没到要将满门上下斩草除根的地步,怀疑他们两个也正常。”
罗伯点点头:“公子说的是,忠勇侯府虽然大不如前,但底子还在,一般人动不了。”
接过岩一递来的帕子擦了手,言十安道:“今早送来的佛桃不错,挑最好的给表姑娘送去。”
岩一应下,见厨娘把饭菜送来了,帮着摆饭放碟。
言十安催促:“现在就去。”
岩一一愣,赶紧退下去办。
这看着像是在哄人,罗伯心里多转了几个念头,试探着问:“表姑娘不高兴了?”
何止不高兴,都恼得直接把他撂那了,言十安拿起筷子数着饭粒。信任啊,他从来学的都是如何防人。可隐隐的,他又有些高兴,家里有个人会和他发脾气,会对他不客气,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对方活生生的,他也活生生的。
“公子,有信来。”言则提着下摆快步进来,将一封信奉上。
言十安夹菜的动作一顿,没去接信,不紧不慢把这碗饭吃了后才接过来拆开。
这封信比他预期的来得晚,他的身边多了个人,那人不可能不知道。
信里只得几个字:“明日巳时,建国寺。”
将信纸沿着折印重又折好放回信封,言十安道:“明日替我去和先生告个假,我遭梦魇,明日去建国寺拜一拜。”
“是。”
建国寺香火鼎盛,在寺外自然而然的形成了集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可只要进了建国寺,那些动静就像是被隔绝了一般,同样人来人往,却个个安静虔诚。
言十安在殿内上了香,抬头看着镀了金身的菩萨,眼神沉沉,让人不敢打扰。待他转过身来,在角落候着的婆子才走出来在前引路。
言十安缓缓跟在后头,似是和她无关一般跟着进了一个院落,门在身后关上。
正堂内,着一身白的妇人背对着他坐在蒲团上,头发挽在脑后只用一根木簪固定,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首饰。
言十安迈过门槛躬身行礼:“母亲。”
妇人没有动,声音微哑:“从小我便告诫你不可冲动,更不可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你的性命不止属于你,这些话你是全都抛之脑后了?”
“不曾忘。”
“没忘,却也没听。她是谁?”
“时不虞,时家当年早夭的灾星。我和她做了个交易。”言十安看着身前的背影,将和时不虞的交易,和时家的交涉一一道出,下意识的突出时不虞的本事,将她的行事方式不着痕迹的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