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眉头微皱:“我虽未亲眼见过天花,但听大夫说过天花不是只长在脸上,手脚上也会有,这不应该。”
言十安立刻反应过来:“你觉得不是?”
“这是京城。”时不虞看向他:“真出现了天花,不该还这么歌舞升平。便是消息还未传开,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你这两天可有收到任何消息?”
言十安不必回想便能肯定的告诉她:“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那就是了。”时不虞想走近看看,但白胡子自小就在她耳边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立刻跳出来提醒她不可犯险,她想坚持一下,可惜腿脚不听使唤,真是怂得理所当然。
言十安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借天花之名行事?”
都天花了,能行什么事?
两人都想不通,毕竟一旦被疑是天花立刻就会被按住关起来,别说做什么事,只有等死一个结果。
“公子,这人,这人……”
言则突然的急声让两人齐齐看了过去,时不虞还往前走了两步,又立刻被万霞拽了回去。
“是阉人!”言则声音都变了:“公子,是阉人!”
全天下有资格用阉人的地方只有一个:皇宫!
时不虞却笑了。
她的怀疑,没错。
“能纵享美色的或许有许多人,但全无顾忌想弄死就弄死的,不多。有这本事到处网罗美人还不把人当成人的,更少。”时不虞看着被草席裹着的人:“便是相国,也不行。”
言十安听懂了她话中之意,顿觉喉中艰涩:“所以,你画了那些画找人。”
“溪汇聚成河流,河流汇聚成湖泊,而湖泊汇聚成大海。”时不虞手指上下起伏,舞出水流的形状:“可它们归根结底不都是水吗?水要想淹了你,溪流不行,河泊差点,湖泊你能逃脱,那大海呢?你逃到哪去?”
时不虞指着乱葬岗上的每一架尸骨:“他们,也是这其中的一滴水,当时机到时同样能山呼海啸,淹了那小小一方京城。”
时不虞手一挥,指向京城:“他以为他坐拥天下,可天下如此之大,他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那井底之蛙罢了。言十安。”
言十安看向此时又狂又傲气万千的人。
时不虞看向他:“你永远不要做那井底之蛙,我会看不起你的,就如今日我看不起那皇帝一般。”
这明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可此时听来,就好像这个字已经写好,只等他穿戴好往那位置一坐事情就成了。
不得不说,心潮澎湃。
言十安重重承诺:“我会记着今晚。”
“真记得才好。”时不虞看向言则:“看看他后庭。”
话题转得太快,并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正听得入神的言则反应都慢了半拍才上前动手,心底悄悄感慨:表姑娘属实非常人,既敢把皇帝贬得一文不值,也敢扒阉人的裤子,并且巧妙的相提并论,把那窃贼踩进尘埃里。
时时提防着表姑娘又冷不防给公子吃什么的言则,头一次尝到了和表姑娘站在同一阵营的乐趣,恨不得她再多说几句,就算是死人动了他也……
死人动了?
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言则立刻退后,长刀横胸而立,警惕的看向那坑底。
“公子,尸身有变。”
有变?诈尸了?
言十安还未说话,时不虞眼睛先亮了,听白胡子说过许多神怪故事,这马上就要亲眼见着了,要不是被阿姑拦着她已经跑了过去。
“快说说!他怎么样了?”
言则死死盯着那一团,就见那人头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被火把晃着眼睛了,他闭了闭眼,才重又打开。
第044章揪到尾巴
微风拂过,寂静的乱葬岗上火光摇曳,人影忽来忽去。
双方互相防备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好一会后,躺着的人慢慢的撑着坐起来,左右看了看,眼神落在另两张草席上沉默下来。
时不虞拍了拍阿姑的手臂,从她身后走出来:“你可知自己身在何处?”
那人循声抬头,并不说话。
“看来是知道。”时不虞点头:“那便是算计好了来此,想来你的天花也是假象。”
那人还是不说话。
“这里马上会有一群野狗前来,你若想得我们帮助,便给我们帮你的理由。若你自觉可以从野狗嘴下逃脱,那,就此别过。”
时不虞有恃无恐。
野狗在这里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隐隐还能听到狗吠声,这个人便是有去处,无人接应的情况下,以他的身体此时想要独自离开也非易事。她万万没想到能在这乱葬岗等来一个活人,通过他许多事情便能得到答案,能得他欠个人情,后面的事才好问。
若他不欠这个人情,那回头想想办法也得逼着他欠下。
见他不说话,时不虞心里已经打起了种种主意,总之一句话:这人情他主动欠下最好,不然被动也是要欠的。
转身正要抬腿走人,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不是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