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修罗将木盒重新盖上,再次微笑说道“能在这里遇见你是再妤不过了!除了兄台之外,佟某也想不出还能将这些面皮送给谁呢!”
“你将这么多面皮送我,难道不求回报?”
“或许有一天,兄台身边会出现佟某需要的东西呢!”男子轻松回答。
“难道你从来不担心我会利用它为恶,甚至牵连到你吗?”见对方不肯回答,修罗再提出新的问题。
“人世间有绝对的善,或绝对的恶吗?”男子笑了。“佟某只相信,将对的东西交给适合他的人。而你,就是佟某认为最适合这些面皮的人。”
“这么说来,你打算一辈子都提供面皮给我?”修罗似笑非笑,不打算让对方以这种似是而非的论点闪躲他的问题,又再好奇地问“这木盒里只有七、八张面皮,用完了以后又该如何?”
“或许,兄台再也不需要更多的面皮了呢!”男子轻笑出声。“不过,这些都是还没生的事情,现在又何必烦恼呢?啊!天亮了,雨也停了!”
修罗没有移动,只是看着男子一脸欣喜地站起,慢条斯理地走到外头。
“兄台也打算进城?”男子回头问他。
“我现在还不打算进城。”修罗很直接,说明自己喜欢独来独往。
“那么,佟某不打扰兄台休息,先告辞了。”男子不以为意,随手抓起自己简单的行囊,在拱手向修罗道别的同时,有些戏谑地开口道“兄台既然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人,那么多年前自称姓‘冷’也多半不是真的吧!不知其姓、不知容貌的兄台,咱们有缘再见了!”
“修罗。”平淡的男音响起,唤回了白衣男子离去的脚步。
“什么?”白衣男子微笑回头。
“我没有名字。”出于本能的,修罗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所有认识我的人,都是这么称呼我。”
“修罗?佟某记住了。”白衣男子再次展开和善的微笑。“对了对了!下次若是在京城见到我,说不准你也得改改对我的称呼了!”
男子见修罗露出困惑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侈某刚刚不是说了,此行要到京城顶下一间铺子做生意,若是顺利成功,你下回见了我,不就得改口喊我一声‘佟老板’?”
修罗闻言笑了,随即想起自己即将进皇宫、面临有生以来最凶险的挑战,是不是有命踏出皇宫都不确定,又怎么还有机会谈到未来的事情呢?
白衣男子并未察觉到修罗复杂的思绪,他向前走了几步,跟着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转回头,对着修罗喊道“别担心!好好使用我送给你的人皮面具!总有一天,当你不需要某样东西的时候,再把它送给佟某吧!”
说完这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后,男子再也没有回头,踩着轻松的脚步离开,不一会就消失了。
皇宫银舞殿
“皇上驾到。”
银舞殿外,远远传来内侍官通传的声音,这让躺在床上休息的女子浑身一震,一张绝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无比,纤细的身子甚至不自觉颤抖着……
“公主,皇上来看你啦!”女官如梅语调温柔地重复着,随手拿起一件披风准备为司徒宁静披上,就算公主抱病在身,也不好失了仪态。
“不!我……我觉得很不舒服!”
司徒宁静泛白的嘴唇吐出颤抖的句子,直接躺回床上,紧紧拉住被子,动也不敢动。
“公主?”如梅和另一名女官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宴席生意外后,昏迷的银镜公主一连了三天高烧,好不容易烧退了、人也醒过来了,却变成现在这副仿佛是惊弓之鸟的模样。
不管谁到访,司徒宁静都不愿意见,就连从小到大最疼爱她的父皇也一样。不论皇帝何时到访,她总是怕得浑身抖,躲在床上怎么也不肯开口说话。
最伤脑筋的是,公主嘴里嚷着要见太子司徒炘,但听说皇帝对那天太子处理刺客的方式不满意,暂时要他在东宫闭门思过。
既然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谁也不敢有异议,而唯一有机会为太子说情的银镜公主,却连向自己的父皇请安、说话都不肯,更不可能为太子讨人情了。
“公主……”如梅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再怎么说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公主若是再这么拒绝下去,她真担心会出事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公主对皇上特别惧怕,光是听到他来就吓得不停抖。但……这没道理啊!银镜公主从小到大受尽皇上的宠爱,她没理由对疼爱自己的父亲感到害怕啊?
“皇上驾到。”寝宫外传来内侍官响亮的通传声,不一会,身穿龙袍的璇武皇帝踏入司徒宁静寝宫。
“参见陛下。”寝宫内的女官们纷纷低头跪拜。
皇帝随意挥手、示意众人平身,双眼热切地寻找唯一关注的人儿,但当他见到自己一心挂念的司徒宁静,整个人仍蜷曲在床上、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般颤抖不已时,他眉头不悦地皱起,心里的恼怒和不耐烦已到达了临界点。
“公主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今日太医来看过了吗?”皇帝一开口,嗓音就冷得让人害怕。
“启禀皇上,太医们都来过了。”如梅身为女官之,只得硬着头皮回话。“我等按照太医开的方子让公主按时服药,不敢怠慢。”
“哼!按时服药?”皇帝瞪视回话的如梅,叱道“既然按时服药为何不见有任何效果?究竟是太医无能,还是你们这些奴才在搞鬼?”
“奴婢不敢,请圣上饶命。”殿内所有女官“啪”一声跪倒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嘿。”皇帝冷笑一声,大步走向司徒宁静床边,过去他不忍让爱女受惊吓,因此不靠近她,但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确定她的状况。
当他坐上床沿时,原本的怒容敛去、转为十足的怜惜,语气宠溺地问道“静儿?静儿,父皇来看你了。”
听见声音靠得这么近,藏在被子下的人儿抖得更厉害了。
“静儿,你这样闷着,病怎么会好?”皇帝一边温声哄着,一边伸手要将棉被掀开。“快让父皇看看你,你哪里觉得不舒服,不说出来,父皇要怎么帮你呢?”
被子掀起,露出司徒宁静绝色的脸孔,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失去了平日健康的光泽,惨白得近乎透明,澄澈漆黑的眼瞳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写满了恐惧和不安,纤细的身子摇摇慾坠,像是再触碰一下,就要支离破碎了!
“不……不要!我要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救我!”她的唇瓣宛如失色花朵般颤抖着,不断吐出相同的字句。
“天啊!”皇帝被爱女憔悴的模样彻底震住了,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利剑狠狠刺穿了似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朕的静儿会变成这样?”
皇帝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整个人“刷”一声站起,震惊万分地看着司徒宁静在他松开手后再次飞快拉起被子、紧紧缩回床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