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心善。”谢神筠微微叹息,但听来也显得冷漠,分外刺耳,她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但殿下想错了,我不是来动手的。”
他们本来应该在今夜杀掉太子的,但沈霜野很谨慎,没有给禁军碰到太子的机会。
这机会稍纵即逝。
“我来是想告诉你,”谢神筠淡淡道,“太子妃和你未出世的孩子,我替你保了。”
这是承诺,也是威胁。
谢神筠确实不该来的,但这个承诺只有谢神筠能给他。
太子必须死,但谢神筠不会让他死在今夜,她一贯滴水不漏,不会留下把柄。
太子微怔,继而苦笑。
李昭一直觉得谢神筠身上有种由衷的疏离清冷,那是无论如何言笑晏晏、眉眼生动都掩盖不了的冷漠无情。
但谢神筠这个时候愿意给他这种承诺,太子感激她。
“我信你。”太子沉默一瞬,道,“阿凝往后就请你照料一二。她嫁我后,哀愁多,欢乐少,我只盼她余生顺遂安康,不必念我。”
谢神筠侧身吩咐禁卫:“叫三司的人来审吧。”
她无意多留,就要退出去。
“阿暮。”太子叫住她,“多谢。”
雨点从高墙上的小窗中渗进来,太子立在牢狱之中,还是风华正茂的如玉郎,但从前的意气风发渐被狱中昏暗吞噬,都变成了缠缚的影子。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除了一句多谢,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对谢神筠说的了。
谢神筠尚未答话,刑狱大门轰然大开,一列甲卫疾驰而入,如奔雷震地。
沈霜野率兵赶到,和谢神筠打了个照面。
“三司官员未至,郡主这是审什么呢?”沈霜野扶刀侧立,任由寒光包围了谢神筠。
谢神筠身侧禁卫刀柄微抬,擦出一线利刃。
“诸位大人既然已经到了,便开始会审吧。”谢神筠岿然不动,看过随沈霜野而来的三法司官员,“谋逆是大案,陛下和圣人都在等着结果。”
她微微侧身,露出身后安然无恙的太子。
——
三司会审一夜。谢神筠和沈霜野分坐两侧,他们没有审理的资格,因此只是旁听。
至天明时,太子已将他是如何私铸兵甲以养亲兵,事情败露后又指使陆庭梧炸掉矿山销毁证据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语罢画押认罪,没有一丝犹疑。
这是震惊朝野的谋反大案,昔日素有贤名的太子谋反弑父,惊闻此事的群臣尚且没有回过神来。
狱中皆是三司主审官员,此刻寂然无声。
贺述微想起去岁庆州的一场人祸和今夜太极宫中的血流漂杵,仍是不敢置信太子会做下此事。
他忍了又忍,终是道:“殿下……何至于此。”
太子启蒙之时便由贺述微教导,贺述微恪守君臣礼仪,从无僭越。他幼时勤勉仁厚,入学麟德殿那日便在殿外亲迎诸位殿中大学士,口呼老师,却被贺述微出言喝止,言奉上命教导储君,是臣子本分,当不得他一句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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