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我还听说,皇帝都已经被张居正赶出乾清宫,扔到西苑去了!”
徐璠悄悄拉了拉弟弟的衣袖,徐琨疑惑抬头,就看到自家老父,一脸择人欲噬的神情。
他连忙闭嘴。
徐璠倒是想明白过来父亲的意思。
虽然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将事情梳理一遍,反而更觉得合情合理。
“难怪。”
“难怪张居正分明与海瑞不合,内阁还是给海瑞放权,原来是皇帝压着。”
“难怪魏国公世子徐维志,被放回去之后,魏国公府就开始闭门谢客。”
“难怪南京守备张鲸,带着御马监的人来上任。”
“前辅高拱、漕运总督王宗沐、钦差巡抚海瑞、南直隶王锡爵、南京守备张鲸、总兵陈王谟……”
“不知不觉将这些人全部调到关键位置,这是要痛下杀手啊!”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徐璠喃喃自语,越想越是惶恐。
别看徐家势大,可皇帝要办的人,势力再大,被单个拎出来,都是不堪一击!
何至于此!
徐阶田亩虽多,但那都是双方自愿交换得来的!
譬如当初的孙五,主动将值银15oo余两的田产,献给徐家。
徐家也没让人吃亏,立刻命其改名为徐五,收作了家人,这难道不是互惠互利吗?
如此既可以不必再缴纳赋税——徐阶作为前辅,免税的额度自然不言而喻。
还借了二万余两银子给徐五,作为开设典当铺之用,作为谋生。
按月偿还,只要三十年左右,就能还清债款,天下还有更好的事吗?
虽说投献的人死了一了百了,铺子和田亩都是徐家的。
但百姓不也得了徐家的庇护,和半生的安宁吗?
若是真像海瑞说的那样,是与百姓争利,松江府的百姓,岂会趋之若鹜?
为什么不想想是不是伱朱家人大修宫殿,税收得太高了?
他徐家利国利民,反而会成了皇帝的眼中钉,难道中枢缺钱,就要这样劫掠百姓吗!?
岂有此理!
徐琨仍不能相信:“大人,会不会是您多虑了,毕竟只是十一岁的孩子……”
话未说话,徐阶一把将拐杖砸到他身上,吼道:“跪下!”
徐琨当即闭嘴,有些委屈地跪了下来。
徐阶苍老的声音,极其激烈:“教过你多少次!合作则料人从严,对峙则料敌从宽,你现在都四十了!还是这幅纨绔子弟的嘴脸,能不能涨涨记性!?”
“你把新报捡起来!好好看看小皇帝的善恶论!好好看看上面吹捧君臣相得的戏码!”
“再睁眼看看报上对贾待问的盖棺定论!”
“都明着告诉你,新报这是皇帝的口舌了,你还问哪有这样的十一岁?”
“是不是都觉得十一岁应该像你一样蠢笨?”
“你知不知道隔壁苏州府的申时行,十四中秀才,二十六中状元,如今三十七已经实为天官,眼看快入阁了!”
“皇帝要杀我!我快死了!你什么时候能成点器!”
徐琨被呵斥地抬不起头来。
一旁的兄长,连忙劝慰道:“父亲,当务之急,是要想好对策,您消消气。”
他背后打了个手势,让徐琨跪远点,别在跟前挨骂。
恰在此时,小儿子徐瑛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他无视了日常罚跪的二兄,开口道:“父亲,知府宋之韩又来了!”
徐阶此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了,他冷冷道:“这次又是什么招数?”
徐瑛连忙道:“此人拿着陛下、内阁、吏部、户部盖印的文书,要为定安伯赎买一万亩良田!”
徐璠的心底升起希望。
一万亩良田罢了,本来此前就划了两万亩给高拱,只是这厮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