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厅堂外渐渐被禁军合拢。
里面被人用桌椅堵住了门窗,只能看到身形晃动,似乎在调整阵型。
“我祖刘伯温家传推背图,可兆后事千载!其上便预兆了陛下于隆庆六年将被邪祟夺舍!”
“岂不闻二龙不相见?岂不见皇帝登基前后,贤愚判若两人?”
“听闻皇太子以前中人之姿,最喜练字、爱吃甜、早晚从不漱口!你们仔细想想,如今这位一反常态,果一人邪?”
“正是圣母皇太后现端倪,又恐遭邪祟加害,这才暗中遣我等拨乱反正,迎潞王登基,若是不信,我有圣母信物可出示!”
“某奉劝诸位,不要自误!”
刘世延明知将死,口中胡诌一通,哪怕只牵扯敌军一分注意,也是白赚来的。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想出来五六套说辞,一会龙脉示警,一会星象异变,如今正说到邪魔夺舍上来。
哪怕他刘世延今日交代在这里,也能给后来的造反者提供些许天命的思路——他祖上刘伯温作推背图什么的,民间最爱传了。
再不济,给皇帝的母子关系、兄弟关系,上点眼药也是好的。
几句话的功夫,阵型终于调整妥当。
刘世延扫过身侧几名甲士,深吸一口气:“某这些年抢夺贱民,聚资数十万,只留了十七万银给亲眷,余下皆分了,你们愿与我赴死的,又翻了五倍分与你们家眷,足够他们隐姓埋名做富家翁了。”
“你们说,是我义气还是朱家皇帝义气?”
左右甲士闻言,无不哽咽动容。
“诚意伯义薄云天!”
“刘公义气!”
“无论外人怎么说,诚意伯待我们没得说!”
刘世延满意地咧嘴一笑,缓缓点头,正要说些什么。
便在这时。
咔嚓。
四道抛物线,突然出现在半空中——赫然是四个木盒,当空砸进了屋内!
目光下意识汇聚。
还未来得及细看,其中一个木匣突然崩开。
从中崩出一颗人头,跳起寸许高,滚了几滚,落在刘世延脚下。
人头慢慢悠悠停在刘世延脚背上。
厅中寂然无声。
刘世延痴痴着看着脚下的人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不是说亲眷都安置好了么!?
双目渐渐爬满血丝的刘世延,颤抖着双手捧起人头。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个模样。
熟悉的面庞,只是脸色不太好,略显灰白,全无半点血色,双目圆睁,恐惧之色更是破坏了原本还算精致的五官。
刘世延死死咬着嘴唇,喉咙中泛起一股腥气。
左右默默将另外三个木匣摆恭谨摆在了刘世延身前。
后者轻轻接过其中一个,将木匣打开一个缝,眯着眼睛悄悄看了眼,而后猛地立刻合上。
他记得妻是个爱美的人,这里有外人,不便露出不好看的模样。
刘世延沉默着,又伸手挑了个重点的,嗯,侄子刘豸,这个倒没有太伤心,毕竟带家眷走的时候,压根没带走这侄子。
他盯着第四个木匣,怔愣了片刻,他已经不想再看了。
刘世延猛地深吸一口气,突然朝身周甲士屈身到地。
左右皆惊。
只见刘世延环着拜了一圈,颤抖着声音,近乎哀求道:“事已至此,某别无所求,还请诸位兄弟也与我义气义气,让我出得胸中一口郁气!”
众人沉默片刻,轰然应命!
……
“诛邪祟!扶潞王!正大统!挽天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