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来马代出差?”调酒师一边加薄荷叶一边看了倪航一眼。
倪航现在对这种眼神敏感得很,尤其是身在异国他乡,说话也不多讲究了:“是正经雇主,我不是做边缘职业的人。”
调酒师差点笑喷,但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让他忍住了:“我知道,想什么呢。真要是陪不正经雇主来的,那脸都得往僵了笑,哪有跟你似的敢跑这儿挂个脸子的。”
倪航撇过脸去:“我也没挂脸子。”
“得得得。”调酒师笑着应他,“你这酒打算拿着喝还是在这儿喝?”
“在这喝吧,不是都已经在玻璃杯里做了吗?”
“我意思你要拿去海边喝的话我给你放大冰块子,不然碎冰化了难喝。”
倪航明白过来,但看看时间还早:“就在这儿喝吧,我大概五点的时候才会出去呢。”
*
于是得到一杯碎冰莫吉托。
喝了一口,夏日的冰爽直冲脑门:“好喝。”
“那肯定的,这样你也是喝过Thomas程调的酒的人了。”
“叔叔你姓程?”
“对,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得过世界级调酒师大赛冠军的。”
“啊……其实你看起来也挺不一般的。”可能主要是因为长得挺帅的。
这就是倪航一直很羡慕的那种长相,是成熟男人应有的样子——不是说他现在年纪大了所以看起来成熟,而是能看出即便是年轻时也很英气,这大概就是他的女同学们所说的“可以依赖”“可以保护我”的感觉。
而倪航,他听过人说他“帅”“可爱”“清爽”甚至“漂亮”,却从没有任何一个人用“英俊”这个词来形容他。
是不是应该换个发型什么的呢……
正这么想着,几个女人说着不知道哪里的语言嬉笑着走进了用餐区,倪航被声音吸引,抬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又“刷”地低下头去——各种肤色都有,有老人、年轻人和小女孩,但是清一色的都穿着比基尼,只遮住重点部位。
程先生又笑他:“你不是从海边过来的啊?”
倪航迅速喝了口冰水压压脸红:“就是下了飞机直接坐车来了。”
“那你赶紧习惯习惯吧,都到这儿了谁还裹得严严实实的啊,都正常装束。之前我女儿出来玩的时候,那比基尼还是我给挑的呢。”
“你给你女儿……挑比基尼吗?”
“昂,这有什么。别说我女儿是身材好,她就是身材不好,那别人都穿她凭什么就不能穿了?”程先生说着顿了顿,“不过确实也让人担心,因为她这个人吧,脑子有点一根筋——她从小就觉得这么穿是正常的,导致现在穿衣风格整体就比较前卫;她看我当调酒师当得挺好,就自己也想干调酒。其实说实在话现在国内对调酒师的认可度还是比较低的,尤其女调就更不容易干了——前阵子就因为择业的事儿跟她妈妈吵架了,到这会儿离家出走都三个月了,也不跟我们联系……”
倪航听得入神:“那你们不报警找她吗?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
“嗐,我女儿自理能力强着呢,放假了自己出去旅游天南海北地跑都不是事儿。算算她今年都25了,给她点时间想想这辈子到底要怎么过也挺好的。”程先生倚在吧台上歇歇脚,“其实父母跟孩子之间的想法吧,本来就很难吻合上。有些人他就是混蛋,巧了又是我爸妈,那我能怎么着呢?实不相瞒我就是跟你这么大的时候离开家的,因为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程先生说:“那时候觉得当调酒师cool,然后就干这个了,也没想到一干就是一辈子,还干到国外来了。这行的甜头我尝到了,但也吃了不少苦头,那我肯定就希望我女儿别再跟我吃一样的苦,去找个稳定工作过这一辈子。所以你说她现在失联我倒不担心,我就担心她最后非得干调酒。你说她这么年轻漂亮,做这行要被酒鬼欺负了怎么办呢,要是所有人都说她不好怎么办呢……”
这种时候倪航就展现出了超出年纪的清醒:“叔,那我觉得你还是别管的好,因为我听你这么说,那你首先就是那种把孩子往非常独立自信的方向培养的家长,这样的孩子在成年后根本不可能任由家长干涉自己的决定。甚至一些看似‘乖巧’‘听话’的孩子,他们内心深处如果有个还算坚定的目标,那么至少在两件事上是不会受他人摆布的——一是择偶,二是择业。”
“哟,看你年纪不大,在这些事情的看法上倒挺老成。”程先生好笑道,“这是你自己想的吗?还是听谁说的?”
“我自己想的,可能因为我是学家政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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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该找还是得试着找,这眼瞅着都快三个月了,我心里也有点嘀咕。”程先生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这两天就成天琢磨着,她要真非要走调酒这条路,说不定是跑去打比赛去了——话说最近国内有什么调酒师大赛吗?”
倪航坦诚道:“我都不知道调酒师还有比赛。”
“也是,看你也不像经常喝酒的。”程先生苦笑,“一会儿下班了我得自己查查去,要能找到她打比赛的视频,确定她还安全,那我这心里头也踏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