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李义府。”李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武媚娘问道:“倘若我未曾记错的话,他曾经得罪过人?”
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比如说李义府得罪的人并非寻常官员,其中就包括了长孙无忌和来济。
她也曾听过三两句与李义府相关的风闻,说他在李治尚是太子之时,便深谙投机下注、阿谀奉承之道,但光看他此时的处境,却实在不大好。
来济与他前后脚进入中书省却步步高升,更将他的升迁之路压得无处见光。
也难怪在眼见一线生机之时,别人或许还要有所顾忌,李义府却浑然不顾,当即站了出来。
投机……好一个投机!
李治旋即笑道:“他是从韩王这里,看到自己的出路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义府有多少本事,李治是清楚的。凭借他的履历,要真让他坐上相位执掌天下事务,或许还远远不够,只是遵循旧例地清除水患,却绝不会误事。
为了给自己争取到一个机会,李义府也绝不敢有所敷衍。
再者,这数年间长孙无忌专横太过,压制了太多人的路,自李义府的抉择里,他隐约窥见触底反弹的机会了。
“有薛、李二卿下山操持事务,暴雨眼看也有平息之象,媚娘不必忧心,最迟七日,我等必定启程回返长安。”
山中并非久居之地。
武清月猜测的一点不错。
此前李治不愿走,是因不想担负上天子行籍田礼后还有天灾的骂名,更舍不得此地的议事环境,现在却是诸事妥当,为防过犹不及,该当回返了。
至于回到长安,回到那张曾经被李治定义为逼仄的小床之中,要如何抓住跳出去期间做出的反击,进而图谋后进——
无妨!最起码,他已不再像是先前一样迷茫了。
只不过,他话说得笃定,想到昨日所见的山洪景象,他也依然不难猜到,山下的情况虽势必要比原本可能出现的样子好上不少,也绝不可能真成了一番风平浪静的样子。在天灾面前,总会有人命伤亡的。
人口这东西,真是一笔要命的账啊……
他又道:“媚娘昨夜还建议我,趁着关中水患爆发的契机,向雨水同样泛滥的区域下达诏令,务必排查水患危机。此事我也在朝会上与众位大臣商议过了。”
武媚娘端详了片刻他的神情,忽而展颜,“看来陛下并未遭到多少阻力。”
“不错。”李治握住了她的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媚娘,他们也会怕的。”
他们怕李治真是天命所归,而非李唐宗室之中一个可供关陇贵族拿捏的帝王傀儡。
他们怕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会成为被李治放弃在山下洪流之中的一员。
他们也怕,昨夜实则是为陛下所救的恩情若不归还,迟早会再度遭到狂风骤雨的打击!
所以在这一道政令上他们绝不会再有意见相左。
这一切改变……
多亏了有媚娘啊。
更应当多谢彼时阿菟的一哭引来的母女相拥,让强弱对比之势何其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让李治最终下定了决心。
李治从来都很清楚,与其说是媚娘在他和长孙无忌的博弈之中牟利,还不如说,是他们二人在危机之中互相成就。
快了。
他眸光中闪过一抹厉色。
等回到长安,他就能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