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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佳发信息约他吃饭时，郑一介正在甲方那里检修电网软件。作为供应商这边的员工，孙子似的被对方采购经理骂了半天，这种辛苦还找骂的活儿谁也不愿干，杨镇与最爱拿他祭旗。陆佳的语音说：“晚上打个火锅呗，八达路上新开了一家，味道不错。”

郑一介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和她走近了不好，不是她构不成诱惑，是沈虹貌似不喜欢她，他得做好利益取舍。可陆佳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让他想入非非了很久，甚至甲方的训斥也让他觉得悦耳多了，陆佳说：“程松出差了，我一个人闷得慌。”

出差了，出差了……郑一介一颗心像攥在手心的鸟，扑腾扑腾地，能感觉到那骚动。可动完了，他小心加一句：“还有谁呢？”

“只有我。”

鸟扑腾得更厉害了。

下班时郑一介撂下没完工的活儿急慌慌去火锅店了，果然是陆佳一个人，比上次见更觉漂亮了。也可能是他上次太匆忙，看一眼都惊鸿一瞥的，这回不一样，算是包场，可以细细观赏。如是别的漂亮姑娘，郑一介就了，肯定愣头愣脑拙嘴笨舌，可因为上次相处还算愉快，更重要的是知道她的暗面，好像知道妖冶的狐狸表皮下藏着的尾巴，他仿佛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可以踩着她的底细攀一攀。

陆佳刚在沈虹的商场基座下开了家美容店，人逢喜事，笑逐颜开。他们喝了点酒，一放松下来，聊得很欢快。郑一介拼命把自己掌握的那几个笑话兜售出去，看似效果还不错，陆佳笑的时候，捂着胸口，他的目光几次溺水于那两个半球拱卫出的海沟里。那种芳香的、青春扑鼻的、危险的气息，刺激他荷尔蒙滋滋奔腾，不合时宜，不知天高地厚，却也本能。郑一介浮想起程松抻着矮小身子驾驶路虎的样子，那样子滑稽却也霸气，面对这个尤物，他纯粹从男人意义上嫉妒程松，这嫉妒春笋破土似的，鼓动得他心口胀疼。借着酒力，他问了几个很是形而下的话题，由武大郎之类的三寸丁谷树皮引发出的，身高跟某些比例，意思都出来了。他替陆佳着急，很沉不住气。可陆佳也没生气，嗔骂一句：“讨厌死了。”郑一介虎躯一震，受用得鸡皮疙瘩密集起立。

饭吃完了，却觉得更饿。

郑一介明知是悬崖，却忍不住要跳一下。离开座位时，借替她拎手边的坤包，像是看错了目标，包没拿好，却捉住她的手，握了一把。小手滑滑的，心惊肉跳，像火苗，又像某种鱼。陆佳照他身上点了一下，道一声：“你呀……”语义复杂，似有惋惜又有原来也不过这般猴急之意，唯独没听出鼓励。郑一介此时应该意识到不好的，喝了点酒，精虫上脑，满肠满肚都预演的是把陆佳如剥粽子，盘算着怎么吃她。

到了门口，陆佳把手机和包忽然都推他怀里：“帮我拿着，我上个洗手间。”

郑一介就在门口抱着，等她，还在一味地思谋如何这么好运，憋了这么多天，上天可怜见，赏赐给这香艳的一晚。正虚拟推演间，陆佳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竟然是沈虹发来的，一行字：“知道了，接着往下看。”

郑一介如五雷轰顶，不预演了，不沾沾自喜了，也不香艳了，前列腺猛地一紧，惊起一身冷汗，心里连喊几声我×我×，一时弄不清这是什么局面。但能肯定陆佳刚才是把手机故意设置成锁屏可见一行发信息人和内容。

她在帮他？

郑一介要思考很久，才能大致还原出当晚吃饭的前后线索。他发现自己打一开始在陆佳眼里就是一个被逗弄的笑料，应该是沈虹授意她来试探下他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他还以为自己魅力无穷连程松的尤物都吸引住了呢。一顿饭吃完，他彻底原形毕露，到了门口陆佳还在给他暗示，却没能将愚蠢的他点醒。她貌似是在帮他，却打根子上，是看他不上，陆佳生怕这傻瓜待会儿真一股脑儿往酒店拽她去开房，才赶快给沈虹发个信息汇报吃完饭了目前还没越轨的举动，然后请示一句：“底下怎么办？”把手机撂给他，装作去上厕所了，以期他个傻瓜能清醒吧。三寸丁的就是再小，有钱作春药，也比他的好使。陆佳嘴上可以无心插柳地聊句骚，要动真格的，郑一介你滚开找个墙角开撸去。陆佳才不傻。

郑一介摁灭手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脸上的笑却煳锅了，硬巴巴的，糨糊干住了似的，用手胡噜了一把，脸皮粉碎了，都能感觉扑簌簌往下掉的尴尬。陆佳也适时地出来，郑一介将手机和钱包还她。

陆佳肯定都明白了，先抛出话：“我说这家味道还不错，没骗你吧？”

“那还用说，经你鉴定的，那错不了。”

“底下怎么安排呢？看你了，郑哥。”

“真不巧，甲方那边催着要定稿，我命苦，还得回去加班。这样吧，你先回去。”他还笑了一下，争取过渡得自然，“今儿临时起意，我只请你一个。别客气哦，改天你再回请我们，把程总他们都叫上，我们好好喝一场。被我算计了吧，哈。”

“我说今儿你抢着买单呢！多奸诈，在这儿打着埋伏呢。”

他们逗笑了几句，出租车来了，陆佳顺坡下驴，由郑一介目送着远去。等到车子消失不见，郑一介照路边榕树上捣了一拳：他妈的，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