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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村>芥之微读后感300字 > 8(第1页)

8(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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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个月,林碧微如愿以偿,去了周立在滨海小镇上新建的“玲珑城堡”山庄做经营助理。这是一处婚纱主题摄影基地,投入不菲,国内外的标志性建筑微缩布阵,各种景观簇拥,都为了做新婚佳偶的背景。

她根据景点设置了几个价位不同的摄影主题,制定了不同的套餐,复古的,有黄金马车接道,龙冠凤冕的花轿;洋气的,有加长林肯进门接入,宝马雕车香满路。所有的套餐都是华丽的、尊贵的、烧钱的、请君入瓮的。

林碧微显出她的才干。她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带着偏执的激情,有时候连续住在山庄一周,看各种片子,翻阅中外的婚纱杂志,和设计师一起设定新的景观图纸,连美术监督的活儿也兼任了,天天去现场看施工效果,还自写文案为山庄做宣传……好像她所有积聚的能量都在为了找一个平台释放,这个平台原来是男人,现在是工作。

白天在山庄忙活,晚上,几乎献祭在各种酒场。为了宣传要和电视台的领导喝,做专题片要和导演策划喝,应付检查要和地方部门喝,和大公司联谊也要喝……周立见识了她的酒量后,曾拍着她肩头,说:“没看出来,不错。”以后逢酒场就带着她。林碧微知道,她把她当一肉体酒器用,用起来,心狠手辣,毫无心疼,她这边喝得要死了,周立也未曾替她分挡一下。有时林碧微天旋地转之际,余光扫过,还见周立冷冷看她,那种眼神在她解读出来,是一条狗在拼命摇尾巴表忠心,而主人定定看着,未置可否。但林碧微不恨,相反,觉得快意,她也有狠劲,喝得更凶猛。

酒桌上,那些有了点物质和身份积攒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谢顶,面目可憎,缠手串,穿唐装,喝了点酒,点支烟,开始大谈性和女人,性能力全转移到舌头上似的,忆及年轻时的各种勇猛,附带着他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针对社会现象不时来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啧啧”之类的口头禅……饭局上只需和他们对坐十分钟,林碧微就压不住心头对那油腻喧嚷的厌烦。

见惯了这些男人,她更觉得有这样一份工作真好。比起之前夹在写字间做个小白领,自以为担负起多大的事,拿着半死不活的工资,实不过一颗可有可无的企业螺丝钉。而现在,她可以施展自己的能力,付出辛劳,祭出心血,月经不调,脸色暗黄,但是,却足金足两地换回红崭崭的钞票。到了月底,在想象中那一张张红色的硬纸,如机枪发射似的,集中抵至工资卡上,有种天雨粟的丰收感,颗粒归仓,仓廪丰满。钱让人脚底平展,腰板硬朗,气足神完……望着酒桌巡视一圈,满上酒杯,逞能似的,等着邀赏似的,再次敬酒一番。老男人们摇摇欲坠,她却越战越酣,最后,将笑脸擎到周立跟前:“谢谢姐,我不会辜负你的。”一口干了,最后表一把忠心,带点挑衅,也实在感恩。心说,你是主子,局是你攒的,你有人脉,我认,可我也没白吃你的,没我撒开这么喝,事能这么顺畅地完成吗?我是喝多了,可我年轻,醉了,大不了他妈的吐一回,明天照样生龙活虎,替你做事。醉醺醺中,林碧微觉得如置身金色田野,风调雨顺,绿草红花,放眼望去,恍惚中,她的锦绣山河就此铺展开来。

要到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不过是种错觉。

不到半年,林碧微就在山庄成了一号人物,回报是丰厚的,有了独立的办公室、专享的咖啡机、领导层才能享用的健身房……当半年业绩超过去年全年的额度,周立在山庄中层以上会议上,明确表示了对她谨慎的欣赏。“大家要多以林碧微为榜样,为山庄创造价值,也是为自己的人生创造价值。”林碧微和她对视一眼,感慨万千,这个女人,为了男人,曾在大庭广众下剥去她的衣服,又在利益面前,将她纳入同一阵线,虽然她是指挥,她是走卒。林碧微太快慰,以至于宣布给她放假一周的决定都没听清楚。

休假这周,她只好回到出租屋,像是在前线冲锋的指挥突然退到后方从事家务,林碧微感到一份失落和虚无,那众将听令冲锋陷阵的存在感一下子跌散。打开门,兜头是出租屋熟悉的凌乱,臭袜子、脏衣服、隔夜的泡面、积灰的地板,无不将她拉回这都市最庸常的底层空间。在洗衣机的轰鸣中她深切体会到古人说的“如匪浣衣”是什么意思,就是这样脏兮兮黏糊糊却撇不掉的污浊感。林碧微收拾好屋子,完成任务似的点一支烟,就着烟气,心说,就这么一周,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她还是那个干练的女高管,翻开给人看的还将是扑克牌风光体面的那一面,这庸常的一面,自己消化就好。

郑一介下班回来,自是很兴奋,兴奋里也夹杂着些许生疏。“回来啦?”他说,“以为你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家呢!这半年你总共回来三次。我倒像个寡妇似的,在家熬着,守株待兔,可你这只兔子不来。”

林碧微受不了他的啰唆,看着他翻飞的嘴唇,有些厌恶,顶回一句:“我不是为了这个家?你觉着一个女人在外面是好混的?”

“可别跟我邀这个功。原来公司做得不是挺舒服?现在工作不是你梦寐以求要的?都是你自己拿的主意,哪容我多嘴?”

“我不也就是能靠自己拿主意?”

堵得郑一介嗫嚅连连,皱眉翻白眼。“直说我没本事不就得了。”他揭开啤酒,喝了一口,呛住了,“知道你还是看不上我,不过没事,反正老子也习惯了。”说着蹾蹾啤酒罐,很愤然了。

林碧微懒得和他计较,是那种自己前面有广阔平台的从容感,就好比一个主角,不过暂时下台歇个场,待会儿还要上繁华舞台呢,和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有什么可置气的呢?这样一想,她于是宽怀,在他面前抖落衣服,去洗澡,洗完,躺在床上,循例让他要。

在做爱的中途,没有小别胜新婚的期待,循规蹈矩地,他的旧套路里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但她还是抱住他的身体,随同演出,像是两人都在履行必不可少的义务。郑一介比平常更加卖力,在她看来,像什么呢,大约像溺水的人,逮住了一根稻草,因为没有把握,就只好拼命用力抓住。

她变得越来越优秀,她能感到他的恐慌。越用力,他越没底气。他眼看又将掌控不住她,只好一次次使出全力。如此翻滚了一番,郑一介下来去冲凉,林碧微勾着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欠身从床头垃圾篓里捞出褪下的避孕套,她笑了,这个傻子,以为这点小把戏就可以将她拴牢?笑的同时,又忍不住一阵恨意。真是可耻,他一心要将她拉回这深不见底的婚姻大彀里,卑鄙。

避孕套是被他预先扎破的。

对于生育,提起这个概念,林碧微便恐惧和排斥。一想到要为那团哭哭啼啼喜怒无常的小生命付出无尽的责任和耐心,她就觉得百爪挠心的焦虑,虽然,遇到同事可爱的孩子,她也会真心地逗弄亲吻,可那毕竟是旁观,若论及亲身参与,便敬谢不敏,提不起热情。就如在看台上观赏运动员比赛,兴致盎然,却不会傻到亲自下场去参赛。

以前在公司,她亲眼见过那些要独身要丁克的女性,在不小心怀孕后确实整个人都变了,就像被人下了蛊,怀孕过程中,身体会自行改变想法似的,激发出本能的母性。这更让她觉得恐惧,深深感到造物主的不怀好意。

她也仔细想过这事,毕竟到了这个年纪。生育在过去可能是生产和投资行为,但现在已纯粹沦为一种高级情感消费,除情感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回报,且要大量持续不断地投入金钱和精力,极大地挤占人生的其他空间。总之,孩子就是一种高档奢侈易碎需精保养的消费品。她可不想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在这社会去感受孤立无援的无助和无奈,而作为父母却无能为力。她想,这是我对孩子的尊重,也是我对自己的尊重。

说到底,她是自私的。至少目前是。

林碧微不动声色,下楼倒垃圾的时候,顺便拐弯去药店买了事后加急避孕药,出门就咽下了。

他也不想想,现在要孩子,可是时机?林碧微想和他谈谈这个问题,又觉得没有必要,再折回药店,买了一大瓶避孕药,就这么暗地里和他智斗到底。想想他此时冲着凉,想象中阴谋发出的种子已悄悄地生根发芽,也许还在自以为得意呢吧,却不知早已被围追堵截,片甲不留。

没有多久,郑一介便发现那棕色的药瓶,也许她是故意让他看见的。他高高举起,想质问,想摔碎,却只是窝囊地叹口气。林碧微再回家来,他连她身体也懒得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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