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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村>鹤唳玉京作者薄月栖烟 > 第6章(第1页)

第6章(第1页)

此刻已过卯时,但深冬时节,天幕仍是漆黑,听着窗外幽咽如诉的风声,姜离眼底的担忧亦愈发浓重。

她了解付云慈,付云慈守规矩、重德行,心思亦细腻纤柔,虽自小锦衣玉食,却从不许自己行差踏错,便似一刻无暇明珠,不容沾半点污泥,而她早年便对徐家公子钟情,如今到了大婚的当口却出此等恶事,自是极难释怀。

致命伤可治,心结却难解,姜离在原地踱步几个来回后,问:“付姑娘去玉真观祈福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丹枫抹了把眼角,答道:“小姐是玉真观的常客,十次道场,□□次都不落,除了玉真观的人知道外,徐家、以及我们府上交好的几家都清楚。”

姜离又问:“近日府上可有异常?昨日在玉真观,可曾碰见过熟人?”

丹枫与墨梅面面相觑,姜离道:“付姑娘在碑林消失的悄无声息,凶手明显有备而来,除了知道她会去玉真观外,还猜到她会去碑林,这可不是简单的了解,另外,有谁提前知晓付姑娘要抄碑文送给徐老夫人?”

付晟迟疑道,“阿慈近日在府中待嫁,府上一切如常,至于抄碑文送给徐老夫人,是因徐老夫人近来身体不适,已经一个多月不出门,阿慈想着碑林新建,她还未去看过,这才想抄了送她,若说谁知道,那只有丹枫几个知道……”

墨梅补充道:“小姐是昨日去的路上才提起碑文一事的。”

姜离心底古怪愈盛,“付姑娘一看便是极守礼数之人,断不会轻易与生人接触,案发在碑林,哪怕当时无人,可倘若凶手在碑林袭击付姑娘后再送出玉真观,凶手如何保证路上不碰见人?因此我猜,凶手不是在碑林动的手……”

“薛姑娘好生敏锐”

忽然一道清越之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便见是付云珩回来了,在他身后,裴晏也一同归来,二人出门一夜,此刻皆是乌发覆雪,袍摆染泥,颇有些狼狈之态。

付晟起身迎来,“世子,可查到什么?”

裴晏不仅发冠落了雪,连眼睫也结了白霜,他呵气如雾问:“付姑娘可醒了?”

付晟愁苦道:“醒了,但情绪极不好,问什么都说不记得,也不愿见人,将我们赶出来才安稳了些,眼下是她母亲在里头守着。”

付云珩立刻想往内室去,“阿姐”

付晟一把拦住他,“不要扰你姐姐,她好不容易被薛姑娘救过来,适才那模样,是受不得一点儿刺激,等她稳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付云珩欲言又止,裴晏则看着姜离。

姜离点了点头,“付姑娘伤势颇重,此刻刚醒,的确受不得刺激。”

付云慈遇袭的经过只需她本人揭露便可真相大白,眼下咫尺一步,阻碍却在付云慈自己,付云珩有些着急,又抱歉地看向裴晏,“鹤臣哥哥……”

裴晏从容玉立,面上并无失望,“无妨,所幸昨夜我们查到了些线索”

窗外夜色初明,黑沉沉的天穹露出一片铅灰阴影,裴晏转而看向姜离,“如薛姑娘所言,凶手的确不是在碑林动的手。”

姜离眼底微亮,裴晏继续道:“我们去了玉真观,按皂角刺的线索,在玉真观北门外的后山上找到了小片密林,那密林中并无房舍,林中痕迹也已被大雪掩盖,但在几处树枝浓密之地,我们找到了两道可疑的马车车辙,再结合付姑娘衣裙上的土渍来看,付姑娘受伤之地就在那密林中……”

姜离蹙眉,“马车?凶手是将付姑娘掳上了马车?”

裴晏肃然点头,“很有可能,她身上撞击而来的淤伤,极可能是在马车中与凶手搏斗时留下,此前五位遇害者失踪后,衙门在失踪地大范围搜索过,却不曾找到案发现场,我们早就怀疑凶手是先掳人再杀人,如今愈发得了证实。”

微微一顿,他又道:“后来回到北门,我们发现北门不远处有一茶铺,夜半敲门去问,竟真问到了线索,茶铺的老板说昨日申时过半,她看到付姑娘一个人从玉真观北门出来,又往那片竹林而去,玉真观北门多是观中师父进出,少有香客来往,因此老板留有印象,但她并未时刻盯着,付姑娘前后是否有人她并不清楚。”

姜离秀眸微狭,“好端端的,付姑娘不会无缘无故自己离开玉真观,除非她看到了何人何事,引的她跟了上去……”

付云珩盯着内室门口,“但姐姐怎会想不起来呢?”

屋内几人一默,皆难作答,正在这时,门外走来个小厮,“老爷,来接薛大小姐的马车到了,说是薛中丞派来的,眼下人正在府门外候着。”

付晟一听忙道:“薛姑娘,麻烦你一整夜实是辛苦了,你父亲想来也担心了一夜,既来接你,我们也不好多留,你对阿慈的救命大恩,我们无以为报,等明日阿慈好些了,让她亲自拜谢姑娘,这会儿,让云珩送姑娘回府”

姜离摇头,“救人性命是医家应当之事,伯爷不必如此客气,付姑娘今日需静养用药,我留在此也确无必要,明日一早我再来复诊,若她有何不妥,尽管去平康坊寻我,也不必让世子送了。”

付云珩道:“那我好歹要把薛姑娘送上马车。”

裴晏看了眼外头天色,也清声告辞道:“既如此,我亦不在府中等候了,付姑娘的案子我会私下调查,待她平稳些,若想起昨日之事,让云珩来寻我便是。”

付晟有些感慨,拱手道:“世子今朝之恩,我们亦不敢忘。”

如此一来,付云珩便一并送他们二人离府,待走出付云慈的院落,姜离终是忍不住问:“敢问世子,此前五位死者,除了与付姑娘都是待嫁新娘外,可还有别的异同之处?”

付云珩看裴晏,“鹤臣哥哥……”

此案是大理寺主审,裴晏虽接任少卿之位不久,可他素来治下严苛,付云珩不知要不要对姜离道明详细案情。

裴晏却温声道:“除了是待嫁的新娘,长相、年岁、出身等皆是不同。”

见他如此态度,付云珩便更详细道:“薛姑娘,第一位死者是城东锦云绸缎庄老板汪仲廉的女儿汪妍,汪家曾是江南皇商,在长安颇有名望,他们六月初七报官说汪妍失踪,六月二十在城西的护城河里发现了抛尸尸块,汪妍今岁二十,要嫁去都水监使者冯家,出事时,离她的婚期还有十二天……”

“第二位死者是凝香阁的大小姐康韵,凝香阁是东市有名的胭脂首饰铺子,康家的老爷夫人早逝,如今是康韵和弟弟康旭打理,她姐姐今岁二十二,要嫁给广陵杨氏的三公子,她于七月初二失踪,于七月十九发现抛尸,出事时距婚期还有半月。”

“第三位死者是礼部司郎中郑旭之女郑冉,八月初七道郑冉失踪,八月二十部分尸块在城外野地被发现,她今岁十八,要嫁给陇右节度使卢迅的二公子,那位二公子善丹青,颇有才名,本是极好的亲事,眼看着还有七天就成亲了。”

说至此,付云珩看一眼裴晏,“这三位的案子,都是在前任大理寺少卿何冲在任时发生的,当时是大理寺与京兆衙门同查,因是夏天,尸块找到时皆已腐烂,再加上凶手实在狡猾,次次不留痕迹,鹤臣哥哥接手时,几乎没有进展。”

见裴晏并无拦阻之意,他继续道:“第四位死者是光禄寺主簿吴耀清之女吴若涵,她于九月初九失踪,九月二十七部分尸体才被发现,凶手抛尸在城南几处污水渠中,也不忍卒视,她未婚夫是太医令金永仁家的大公子,也还有十几日便成婚了。”

听至此,姜离步伐微滞,“金永仁……”

付云珩点头,“是啊,你知道他吗?他家大公子继承他的衣钵,如今也在太医署当值,出事后这位大公子还大病了一场,他与吴姑娘青梅竹马,万分伤心。”

冬寒料峭,晨风窜入廊下,扑打着姜离的裙袂,她拢了拢斗篷道:“只听说长安城医术最好的便是这位金大人……”

付云珩耸耸肩,“或许吧,不然也做不了太医令吧。”

他又继续道:“第五位死者,是抚州刺史钱咏之的女儿钱甘棠,今岁也是十七,她十月十六失踪,冬月初七,也就是四天前才陆陆续续找到了些尸块,至今还未找到死者头颅,所以我也没想到,凶手这么快选中我姐姐作案……”

姜离接着问:“钱姑娘与哪家定亲?”

付云珩道:“是神策军袁将军家的二公子袁航,婚期就在初六,当时凶手还未抛尸,大家没看到尸体都还报最后一丝希望,可惜……”

等他说完,姜离心底不禁发寒道:“一月一起案子,且门第出身皆是不同,凶手要谋划行凶,至少得有机会能接触到这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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