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马俊升喊了他一声,眼角的周围的纹路缓缓撑开,抬手指
向王蓝田,“你跟你身旁站着的公子说说昨晚的事。”
“是,大人。”
闻声,差役抬头偷瞄了眼王蓝田,却在对上她的片刻,慌忙低头:“今日丑时,衙门后院起了火。
“火势虽不大,但不晓得烧着了什么,烟雾特别大。
“衙门乱作一团,都在喊走水了。小的突然就想起衙门还有位贵公子……”
说到这,他又怯怯仰头,去看堂上的马俊升,随后迅速撇开:“那公子暂住在衙门的客房。虽说客房和起火的后院有些远。
“但、但县丞大人说,住在衙门的公子是贵客,一定要特别关照。所以小的就去了趟客房……
“当时房中漆黑,小的想可能因为距离远,所有后院的叫喊并未被搅扰公子睡觉,就,就离开了。”
他顿了顿,吞咽了下口水,情绪有些不安起来:“然后,小的看见一个黑衣人,从客房的窗户翻了进去。之后,之后小的脑袋昏沉,倒地就睡了。再醒就见到了太守大人。”
王蓝田面上的神色僵住一瞬,便恢复如常:“……”
丑时起火?
看见黑衣人翻窗进客房?
怎么可能!
“王蓝田,”马俊升用了七成的力道敲响惊堂木,厉声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今夜子时至卯时你在何处?做什么?从实招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气息浑厚,威严十足,直震得王蓝田额角一突,头隐隐作痛了起来:“在客房睡觉。”
她依旧是那句回答
,不过这会儿稍加了些解释:“昨日戌时左右我便吹灯睡下了,一觉睡到卯时。
“但卯时,我并未起身,只是开门看了看今日的天气如何,就折回去继续睡了。
“再次醒来,刚过辰时。简单梳洗后,衙门给我送来了些吃食。
“用至一半,有人来传话说县丞到了,邀我去后院下棋。
“棋是昨日的下的,已至官子,因天晚了才保留棋局,等到今日再战。
“约莫巳时二刻胜负明晰,随后我便告别县丞,出门赴友人之约了。”
“友人?”马俊升捕捉到这个词,心中有了番思考。
——这个友人,会不会是同党。
他拧眉严肃问:“哪位友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府衙需派人去核查你所言是否为真。”
“他是……”王蓝田看着堂上的马太守语气一顿,幽幽吐了口气,“杭州马文才。他现住东三街的同福客栈。”
马俊升:“……”
——逆子啊!
县衙大堂又一次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之中。
两侧的衙役握着上了红漆的木头杖,眼观鼻鼻观心,权当目不明耳未聪。
他们虽身在余杭,但对周边几大家族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比如,杭州太守之子,似乎与王蓝田口中所提的马文才,同名同姓。
若此马文才就是彼马文才,又与本案有所牵扯的话。依照律法,马太守须避嫌,将此案上移或请他县官员审理。
一起命案,两人身死,事牵三个士族
……
这恐怕是余杭近十年来最棘手的案子了。
堂上差役能想到的点,马俊升自然也想到了,他面上的僵硬和怒气一瞬逝,随即敲响惊堂木,出言吩咐:“来人!去东三街的同福客栈核实下情况,并查一下马文才近三日的行踪。
“还有,在同福客栈周围打听打听,从昨日到今天,附近可有异常或奇怪的事情发生。速去速回”
“是。”有人应声出列,领了命令小跑着出了衙门。
那人转身时,王蓝田看清了他的脸,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目光追随了他片刻,脑中一闪,忽想起他就是那个叫她拿钱了事的都亭长。
“王蓝田,本官所问你皆以‘睡觉’一词含糊带过。”马俊升拧眉,眼神先是看向值守差役王二,再幽幽落到她身上,“可若你真在屋中睡觉,丑时有人翻窗进了你的房间,你又怎会毫无察觉?”
王蓝田:“……”
——自然是因为,人不在!